“不,你不可以。”时母冷酷无情地拒绝了时父的申请,向儿子扬了扬下巴让他来掌勺,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在一边择菜:“去去去,别站在门口碍眼。”
“我也来帮忙吧?”大家都在忙,时淼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干坐着,从时父身后探出个脑袋问。
对待女儿,时母明显耐心多了,说不用她沾手,笑容满面地让她等着洗手吃饭就好。还跟她挤眼睛,说时也做饭的手艺比外边五星级大厨都不差什么的,就给个机会让时也在妹妹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于是时淼与时父两个人都被赶出来了。自找回时淼后,时父还没有跟女儿独处过,这一下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冲时淼招招手,指了指楼上,他想带女儿去看自己的画室。
时父对自己的画室可宝贝了,除了妻子,连时也都没进去看过。里面收录了好些画,都是他的藏品,市面上都买不到的。
他跟女儿展示自己的收藏,就像是小孩子炫耀自己的弹珠、卡片一样,面上神采飞扬又自信满满,还大方地让时淼任意挑选,看上什么他就送给她。
坦然来讲,时淼对画作没什么研究,欣赏水平可能还比不上菜得抠脚的喻父。但她还是认认真真地听时父讲解自己的宝贝,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立起的画架上。
不是时父常用来作画的画架,那个画架上盖了一层黑布,将画作遮了起来。可上面却没有灰尘,看得出来是被人时常翻动着的。
“那个是什么?”时淼好奇地盯着角落里的画架,小声问:“那个可以看吗?”
时父的视线跟着挪到角落边,愣了一下道:“当然可以。不过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早年未完成的一幅画而已。”
边说着边走上前将黑布揭开,掩盖在下面的画作露出了原貌。是一幅人物素描图,只草草画了个轮廓出来,五官处是空白的。
“很久前画的了。那时我一直在脑海中想象你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每想到入神就想动笔画下来留个纪念。可是耗了好几年也只能依稀描出个轮廓,你的神情却怎么都画不出来。”时父仿佛陷入了回忆般,顿时感慨万千:“这幅未完成品丢了又觉得可惜,就放在这里了。”
没事他就会看上一眼,捏着画笔立在画架前出神。在听到老婆儿子在门外的声响,他又若无其事地把撩起的黑布放下来。敛了情绪,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其实,他一直都不曾忘记当年那个小小的婴孩。他心中的苦楚与思念,一点也不比时母少。
感受到时父的情绪莫名低落了下来,时淼扯了扯他的袖子,笑道:“反正现在有时间,要不就把这幅画补全了送给我?”
面上稍有怔色,时父眉眼舒展开,抿出一个释然的笑容:“那你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寻了个凳子在窗边坐下,时淼还问她要不要摆个造型什么的。时父闷笑,说不用,坐等约莫半个小时就好。玩手机打发时间也行,他不介意的。
时淼并非手机离手就心痒难耐的人,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托着腮看时父捏着一支笔在那边比来划去,偶尔抬起头看她一眼。
等待的时间不算枯燥,她发现时父是个一画画就会全神贯注的人,好似眼里只有画中世界,落笔的动作又快又细致。不到半个小时,那幅只有轮廓的人物素描图已经被补全了。
接过一看,时淼登时发出了感叹声:“好神奇啊,看着跟相片没什么两样了。”
“这有什么?”一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时父可有说不完的话题,得意洋洋道:“这还是太潦草了。等抽空咱们寻一处草长莺飞的好地方,我给你正正经经画几幅肖像图。”
“好、好的。”时淼心里想的是有这幅素描图就够了,她要那么多自己的肖像画做什么?
但架不住时父迸发出来的热情,她只得应下了,同时在苦恼真收到几幅肖像画,她是要挂在卧室,还是收起来放进抽屉里。挂起来的话,万一被人瞧见感觉还有点羞耻,她分明不是这么自恋的人。
要被旁人知道她在纠结这种事情,怕是会被人指着鼻子说她饱汉不知饿汉饥。知道时父的肖像画多难才能求得一幅嘛?他不怎么帮人画肖像的,除了自己的妻子,也就一个老朋友有幸得了一幅他的亲笔。
可惜时淼是个外行,又没刻意打听过时父的画作到底有多受欢迎。她只听喻淮说过时父是个画家,晓得他混得还行,多的就没了。压根没想过就她手上这幅潦草的素描图,拿出去卖也得七位数起步,就冲这画上有时父盖上的私印。
怀揣着一笔巨款的时淼没有丝毫自觉,一张纸她又不好拿,就规整地对折了几次。折到只有巴掌那么大时,小心地塞到了自己的包里,还按了按:“这下不怕掉了。”
换做别的画家,看到有人这样粗暴地对待自己的画作,怕是鼻子都要气歪。而时父就是笑了笑,看着时淼的目光都是包容与关爱。不仅没责怪时淼不爱惜自己的作品,反而自我反省:“倒是我疏忽了,改天直接裱了画框再送过去,免得你不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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