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可能抹不开面子,后来渐渐被拉下水……
*
几日后,大理寺。
“莫愁,我们终于有所收获,”崔纯连扫这些日子的怨念,兴奋道,“吏部档案显示,先后在通州、渠州做过官的京官有二十余人,太多了,根本排查不过来。后来你提醒,我发现这里有三人是锦州人士,大大缩小范围。最有嫌疑的就是刑部侍郎田大河,他十年前是通州县令,后来去渠州当父母官,这两年官至刑部侍郎。升迁路线、时间,都和画舫焚尸案发生的地点和时间吻合。
这个田侍郎应该就是冯标背后的老板。我就说,四十八起的命案啊,从口供到证物,栽赃嫁祸做得毫无破绽,定是搞刑事的同道中人才能办到。”
“然后呢?”
“什么然后?”
“田侍郎是不是死了?”
“啊,你怎么都知道!我亲自去他家看了,是自杀。”崔纯对殷莫愁“料事如神”习以为常,因道,“我托了不少私人关系打听到,这田大河……有那方面的癖好,听说在通州当县太爷时就弄死过一个女人。他给出大笔抚恤费,意图捂住此事。
但这女子是父母老来得女,当爹妈的不甘心,一路告状到京城,开始投诉错了衙门,跑到京兆府去,被京兆府赶出来。加上时间太久,物证俱灭,还没来得及去刑部闹,老两口就病死异乡。哎,以田侍郎的势力,也不知道可怜的双亲是否真的病死。
我们还从他家地下库搜出大量金银珠宝,足足好几箱子。真没想到啊,冯标的幕后老板竟是个四品的朝廷官员。你是没看到哟,我亲自去刑部通知此时,房尚书知道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殷莫愁:“陛下和我提过,说中书令的位置正空着,房家祖上是出过中书令的。陛下原先属意提拔刑部尚书房统,多大一个光耀门楣的机会,现在他手下人犯了事,这个中书令肯定没戏。”
崔纯拍大腿道:“难怪了,他一路上骂骂咧咧说田大江这乡巴佬误我,原来如此!”
殷莫愁知是崔纯有意逗她笑,但笑不出来,落水着凉带来了低烧,干咳止不住,一个笑容支离破碎的。崔纯过来拍背,又拉了把椅子给她坐下,殷莫愁任由义兄宽大的手掌在背上轻轻拍着,缓缓道:“你真想好了,要亲自去,舍得离开嫂子和儿子啊?”
“不去能行吗?”崔纯吁了口长气,“近五十名女子被害,还有被错判而死刑的,加起来近百人冤死。这还不算被田大河这种人糟蹋的女人们。我面奏陛下,陛下允了。”
“……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这些冤死的女子虽出身不良,但却都是我大宁子民,不能囫囵了事。还有那些被嫁祸而判死的人,简直是对大宁律法的侮辱。既然知道是冤错案,就得翻案,这也是大理寺职责所在。”
殷莫愁缓过气来,转身握住崔纯的手臂:“什么时候出发?”
崔纯:“明日。我和余启江先去锦州,那里应该是冯标画舫的发家地,也是最早出现焚尸案的地方。接着再去通州、渠州。我们准备把田大河走过的地方重新走一遍。”
殷莫愁声音下沉:“你们要多加小心。冯标那伙人,我总觉得不简单。”
“一群搞官商勾结的草莽而已。”
“不。还记得尹善说冯标看上去没读过什么书,但又时不时会说些玄而又玄的话,像僧人打机锋,但又不是佛家谶语。”
“怎么讲。”
“比如,他曾对被抬出来奄奄一息的女人说,愿她们早日回到神的怀抱,不会有饥饿、贫苦和悲伤,不必回望浮云的生命……”
“冯标信奉某个宗教?!”
“不错。”
简单两个字,令崔纯直倒吸凉气。
第20章 葬花案(19) 常言道,皇储未立,国……
崔纯倒吸凉气的原因在于——
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的最高机构。天下秩序维护倚赖规则众多,有道德礼仪、民风习俗、固有惯例,但对大理寺最重要的仍是律法例法。对作为大宁律例最坚定的守护者而言,所有施行与大宁律例违背者皆是敌人,所有践踏底线的罪犯都必须伏法。
崔纯:“我和老黑执法多年,达成一个共识,最难搞的并不是穷凶极恶、刁钻耍滑之徒,他们根本不算什么,就如尹善,稍施以威压,他就怂了。没人不怕酷刑、不怕死的。”
殷莫愁:“但也有例外,是不是。”
崔纯点头。
国有国法,最难审理的,是那些根本不承认“国法”的人,换句话说,他们根本不认为自己在犯罪。更有甚者,还把自己洗脑成为众生“普渡”的“圣人”。
它们不是那些常见的、引人向善的、已经世俗化的宗教,而是被某些特殊思想影响,经年累月,通过对教徒排他性、咒语化、重复性的仪式灌输,反复、循环论证教规合理性、崇高性,或许再许以“赎罪”或“来生”的利益承诺,最终异化的恶教。
“对了,你说冬雪听到冯标的手下喊他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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