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帅请讲。”楚伯彬彬有礼地说。
如果李非在场,一定大感惊讶,这完全不像走街串巷、风风火火的楚伯,倒像出身名门、涵养一流的大家子弟。又或许,楚伯和殷莫愁之间互相都需要一场长谈,所以并不着急。
“为什么杀罗威?我信得过罗啸,忠臣良将。”殷莫愁现在喘气都费劲,说话格外言简意赅。
“我如果回答,正是因为罗啸是忠臣良将,罗威更该死,您信吗?”楚伯不答反问。
“信。”殷莫愁几乎立马明白,“罗威想要出卖他的父亲,或者换句话说,咳,罗威投靠了龙隐门。”
“殷帅真聪明。”
殷莫愁与楚伯一问一答,几无缝隙。
这边的崔纯却听不懂,惊呼道:“你们说什么?!罗威怎么成了龙隐门的人?!”
罗威案是崔纯亲自调查,最后认定为龙隐门谋杀罗威是为挑衅军方,挑衅殷莫愁。
“罗威只是个纨绔子,龙隐门怎么会要这种人?!”崔纯不可置信,“那既然是自己人,为什么要杀手下?”
“我呸,我跟那小叛徒才不是自己人。”
楚伯傲然一哼。
果然少爷气质撑不过两句就破功,楚伯还是那个不服老的老顽童。
“莫愁,”崔纯又伸手去摸摸殷莫愁的额头,“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殷莫愁右边不能动弹,只能用左手拉拉崔纯的袖子。
不知为什么,崔纯想起小时候,当她背不出功课时,也是这么悄悄拉他的袖子求助。
崔纯心里一软,收起咄咄逼人的态度。
殷莫愁清清嗓子,终于说:“我们才是楚伯的自己人。换句话说,楚伯一直在暗中帮助我们。”
崔纯再惊:“什、什么,他不是龙隐门门主吗?”
“主子,这……”春梅也瞪大眼睛。
殷莫愁现在能少说一句就少说,她抬起左手,做了个往下的动作,意思是说,春梅,把东西放下吧。
春梅手里提着一条烧红的火棍,只要殷莫愁下令,她一定奋不顾身冲上去和楚伯决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崔纯满脑疑惑。
那支利箭,差点要了他的老命,也真真实实地穿透了殷莫愁身体,射出这支箭的人,怎么会是自己人?
“楚伯何时开始注意到龙隐门?”殷莫愁问。
“大皇子之死。”楚伯干脆回答。
“可以具体说说吗,咳。”殷莫愁实在没力气跟人兜圈子。
“李非这傻小子,怕我冲动冒险,让我帮他调查全新教和冯标,却说是为他的好友萧砚复仇。大皇子遇害背后的Yin谋半个字都不肯跟我讲。我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呵,可我有那么傻吗?调查全新教的过程中,我逐渐发现这恶教目的不简单,并不是单纯为敛财。随着调查深入,我无意中发现全新教与一个江湖花名叫万年青的帮派有关联。而黑猴子就是在与万年青争地盘时斗殴被杀。”
“黑猴子是何方神圣?”崔纯问。
“十二年前,杀害大皇子夫妇的凶手。”楚伯回答。
在调查丁府酷吏之死时,李非曾向殷莫愁托出大皇子夫妇惨死的始末,李非也是那时发现“幽灵客栈”,由此顺藤摸瓜到冯标。
崔纯倒吸凉气,看向殷莫愁,后者点头表示认同。
十二年前,他还是懵懂少年,刚刚步入朝堂,殷莫愁也是刚刚崭露头角的殷家少帅。而龙隐门恶魔的手已经在黑暗中搅动风云。
“但真正开始查到有效的线索,还是从我顺着全新教而调查到齐王造反案说起。”
楚伯开口就是本朝第一案。
崔纯瞳孔大震。
楚伯:“由于殷帅当场斩杀齐王,造反被快速平息。但齐王案余波并未从此消散。一年后,发生苏州沉船案,上百人罹难大运河,其中值得一提是,都察院徐杉一家亦在其中,全家溺水身亡。同年,京郊十八铺半夜走水,时值秋季,风干物燥,大火烧了整条街,近百人丧生。
还有远在胶东的山匪,抢劫了原本要运往与高句国对峙前线的军粮。胶东山多匪多,但从没有惹到军方头上的。后山匪头子被抓,据供述,说是因准备迎娶压寨夫人,把军粮当作聘礼,颇有烽火戏诸侯的意思。
这些案件死伤惨重,看上去都是意外事件,因此成为众所周知的积案。”
崔纯终于能接上话题:“这些卷宗被送到大理寺,从有限的线索来看,我们当时判断是齐王余孽所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以为内情如此。直到我开始调查全新教……”
殷莫愁给了崔纯一个眼神,崔纯立刻明白。她现在肺经受损,能少说话就少说,由崔纯代劳,道:“受害者都很明显是当年反齐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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