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厅,只见秋妈妈领着几个人跟她请安。她今日只叫了京城里的陪房,至于大兴宛平等地方的要明日才来。
沈芳宁发了封红下去,让他们一个一个地回话。
只见一个穿着竹青色襕衫的中年人磕头道:“小的是胡世平,聚清茶楼的掌柜。”
沈芳宁往日多靠他联系丁家,但却从未见过他的模样。胡世平比起他身侧的三个掌柜看起来清瘦一些,他长得不高,蓄了胡子,一撮握在手里很有那种仙风道骨的飘染。
她对他印象很好,聚清茶楼的账簿做得也很完整,看上去一目了然,是用心做事的人。于是沈芳宁只是随意地问了问茶楼每日的流水,以及最近的生意。
胡世平自然对答流畅。
他身旁穿淡蓝色绸子衫的是杜氏给她的陪房——叫做钱进。钱进在丁家做了二三十年,如今管着京城里的两个米铺还有一家绸缎庄,他深知杜氏的脾性,而沈芳宁又是在杜氏身边耳濡目染地学会这些的。自然她二人聊起来也比较合拍。
旁人不知道,他岂能不知杜氏是一个怎样的人物?自然如今铺子都给了沈芳宁,他也算做沈芳宁的人了。但丁家的风格他自然也明白,护短得很。他若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别说沈芳宁了,杜氏便是头一个要来敲打他的。
杜氏在丁家积威几十年,做事雷厉风行的,多少人都怕她。
“天气近来热了,因此绸缎庄里杭罗卖得最好……米铺的价格有所上涨,山西之前受了灾,便是调动了京城四周的米仓去赈灾的。”还未曾等沈芳宁细问,他便将这些一五一十地告知。
沈芳宁点了点头,“如今夏季要到了,看今年的雨水只怕湖州那边要发涝,京城里势必也会有影响……”言下之意无外乎是这米价只有上涨之势。
钱进拱手称是。
钱进一旁的许福见前两位问得简单,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不过是略懂这些买卖的高门姑娘而已。
他心里讽刺胡世平和钱进把沈芳宁看得太厉害了,一个丫头片子,好歹他走过的桥比这位高门里的姑nainai多得多。
想及,他脸上少了一分敬重。
略弯了弯身,“小的是许福,如今掌管京城里的一家香料铺和胭脂铺……”
“慢——”
只听见沈芳宁坐在官帽椅上,她不疾不徐地一声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许福一肚子里打好的草稿还没有说出口,便错愕地抬起头。
第41章 得知 毕竟那是手足亲情啊!
沈芳宁从秋妈妈手里拿过账簿。
蓝色封面上用楷书写着宝香斋几个大字, 许福的香料铺便叫这么一个名字。
她睨了眼愣住的许福,眼神却不似之前一样春风和煦。沈芳宁翻开账簿,之前她在屋里看时, 就用了朱笔做批注。
许福这人依旧弯着腰,他宽阔的脑门儿上生起了一层汗珠。他抿着唇,偷偷抬起眼却只看见沈芳宁飞快地翻过宝香斋的账簿。
他的心里多了一丝紧张。
许福又弯了一阵子, 腰都酸了。沈芳宁却依然没有对他说话。而此时四周也沉寂下来,相比胡世平和钱进, 他如此看来任谁也要说一句窘迫。
许福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夫人, 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芳宁听了他的话这才缓缓抬起头,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没有回答许福的话, 反而问起了许福关于宝香斋的事情。
许福便添了一些东西进去,他说得口若悬河, 口干舌燥。
“……你都进了些什么香料,成本这么高。”
沈芳宁听许福高谈阔论一番后, 微微笑道。
沈芳宁黛眉轻轻收拢住,可明面上还是寻常问话的模样。许福掖了掖额角,他拱手道:“夫人有所不知, 这香是物以稀为贵,因此进价高了些。但所得的利益一向不错, 咱们做生意的也不能只盯着那些高利润的东西,恰好需要这种稀罕的物什,来提高咱们宝香斋的格调。”
他说得是头头是道, 沈芳宁好像听进去了。她嘴上夸耀道:“许掌柜这是舍小利而逐大利啊!想来从前在大夫人面前也是这么说的?”
许福前半段还在沾沾自喜,可后半段随着沈芳宁提及沈家大夫人后,他的唇色慢慢煞白。
许福立马跪了下来, 连声说道:“小的……小的不知,不知夫人在说什么……”
他和胡世平、钱进不一样,自始自终他都是沈芳宁的陪房。
可是这大夫人不是接手了沈芳宁的陪房一两年吗?手里握着这么一个油水丰厚的地方,若是不动一动,都不像大夫人她自己了。
许福是个贪图小利的人,他和大夫人往来表面上看着不大密切,实际上许福这一两年帮大夫人做了不少事。
于是他才从副管事,晋升到宝香斋的掌柜。
“你别急,我呢又不是洪水猛兽,自然也不会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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