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雨退学了。池俊再也没有听说过秦时雨的消息。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第二天起来整个人都是木的。等后来池俊缓过来了，毕业聚餐的时候舍友拿这件事取笑他，说他比失恋的人哭得还惨。

    后来池俊出国留学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了。

    他又回到了他大学时候住的这座城市，租了一个双层小别墅，每天到处去写生。他记得秦时雨是本地人，他还是忘不掉秦时雨，抱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幻想，期待某一天能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偶遇他爱的那个人。

    命运眷顾了他。

    那天下了点小雨。池俊带着相机出来取景，路过一个很旧的小高楼，脏兮兮的楼梯里突然跑出来一个披着外套的人，池俊看到那个人光着腿，鞋子也没有穿，跑起来有点跛脚的样子，狼狈又匆忙。

    池俊脚步一顿。

    他为自己心里的直觉感到荒唐，因为他居然觉得那个人就是秦时雨。

    很快楼梯上又跑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男人匆忙的看了他一眼，就要走开。池俊忽然反应过来，快他一步追上前面的人，池俊揽住那个人的肩膀，和他说好久不见。

    后面的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没有追上来。

    池俊低下头，怀里的人果然是秦时雨。

    “谢谢你……”秦时雨还没有看到他的脸，一抬头，便愣住了，“你是……池俊？”

    池俊心里说不上来的高兴：“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他看到秦时雨外套底下只穿了一身蕾丝的内衣裤，没有问原因，先脱了外套给秦时雨遮挡身体，“小心着凉。”

    秦时雨难堪地低下头：“……嗯，谢谢。”

    “这里也不好说话，要不我先送你回家？”池俊说完，看到秦时雨抓紧了外套指尖泛白，似乎很难过的样子，鬼使神差地改口，“去我家吧，我回来才发现以前的同学都不在这边了，我租了个别墅还没机会炫耀呢，可以请你去做第一个客人吗？哦，我开了车来的，就停在那边，你跟着我。”

    于是他把秦时雨带回了家。

    秦时雨用他的浴室洗了澡，穿了他的衬衫和短裤。池俊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要冷静，才敢把视线落在秦时雨身上。

    喝了点热茶，又吃了小点心，池俊主动跟秦时雨说起大学时候的话题，当然，关于裸模和画室之类的字眼一点也没提。两个人交谈了一会，秦时雨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主动问：“你不问我刚才为什么会那样吗……？”

    “我……”池俊摩挲了一下茶杯口，“说不在意肯定是骗人的，但是我不想你难受。”

    秦时雨低下头。

    “我很缺钱。”他忽然说，“我去那里，是去做内衣模特的。”

    池俊愣了一下。秦时雨在他心里是完美的，而且他知道秦时雨成绩特别好，也走过很多秀，他以为秦时雨哪怕退学，也一定会在哪里成为T台上的明星。他从来没想过秦时雨会在那样破旧的小房子里做内衣模特，不论怎么想都知道，那不可能是单纯的内衣模特。

    “我之前住的房子到期了，我交不上房租，今天已经没地方住了。那个人开价很高，还说可以收留我住几天，我就去了。”秦时雨缓缓地说，“我换好衣服，他给我拍了几张，就忽然要我把内衣脱掉，我不同意，他就压到我身上……我用烟灰缸砸了他，然后跑出来了，但是我跑不快，要不是你，我就被追上了。”

    池俊听了只觉得心口绞痛，秦时雨的语气平缓安静，他却能从中读出麻木和绝望。

    他站起来，忽然展臂抱住秦时雨。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抱一下你。”他在秦时雨发顶落下一个吻，这是他在把秦时雨从画室里拉出来那天就想做的事情。

    怀里的身体有细微的抖动，池俊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听到他发出隐忍的呜咽。

    过了好一会，秦时雨主动推开池俊，池俊没有强行要抱着他，而是松开手拿了纸巾给秦时雨擦眼泪：“好点了吗？”

    “嗯，谢谢。”秦时雨自己接过了纸巾擦眼泪。

    池俊其实有一点想问秦时雨腿的事情，但是他低头看到了秦时雨小腿的伤疤，那绝对是以前没有的，他就没法问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