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没想到顾九冰逃窜回京。
但细想,也是意料之中,甚至很有可能是谢温亲自放行的。
顾九冰此人,狠毒无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但唯有一点:他是燕国最忠心不二的臣子。
顾九冰会将其余国家的帝王将相当棋子,会肆意妄为地算计他看不顺眼的年轻燕皇,但事关国事,顾九冰不会真的胳膊肘往外拐。他只会尽职尽责,帮燕国这只凶兽鲸吞下一块又一块的rou。
两日后,宣珏的试探有了分晓。
柳扶风留了心眼,故意在编竹篮子、缝补衣料的时候,偶尔停手出神,不干正事。一整天下来,磨磨蹭蹭,比正常劳工做得少一大半。若非眼线紧盯着他,还真被他造就出笨手笨脚的初学者假象。
实际上,他的确手脚麻利至极,而且比一般绣娘更要灵活,仔细做起来的针脚细腻到分毫。
宣珏默不作声地听人来报,掌心的苦荞茶将冷,都没喝一口,心里陡然浮现一个荒谬至极却又合理之至的念头。
他吩咐:“去把柳扶风带来。”
这次,柳扶风再没机会感受他的温和如春风了,宣珏神情冰凉得像清冷佛像,淡淡开口:“你纹身手艺不错。”
柳扶风心里一颤,甚至全身差点没跟着一颤,被他忍住了,强撑着道:“……军爷在说什么?草民不会纹身,绣花倒是近几日学了点儿。”
“是么?”黯淡的军营灯火下,宣珏似是倦怠,靠坐榻上,摆了摆手,立刻有士兵搬来一张木架,架上是半张皮面,不知是什么材质,在昏沉的幽火下泛着细碎微光。
上面是……东境沿线密密麻麻的阵型图和边防图。
柳扶风呼吸都凝滞了。
脑海混沌乱麻,全身血ye凝固般,根本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宣珏缓缓起身,好整以暇地走至他边上,不疾不徐地问他:“这难道不是柳公子的手艺么?比之丹青画手,也不输分毫,佩服。”
“……这……这是什么?!”柳扶风终是崩溃出声,“你把九冰怎么了?!”
宣珏幽幽一叹:“他弃你不顾,你还这么想着顾相呢?真忠心。”
又对士兵吩咐,也对屏风后的几个人说道:“再掌几个灯。文澜,我没猜错,地形图和边防图,泄露得一干二净。”
灯火明亮起来。戚文澜和诸位将领,神色冷沉地走至堂前,对目瞪口呆的柳扶风冷面以对。
戚文澜强压住想杀这人的冲动,命令道:“将人押下去扣入大牢!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接近!!!”
柳扶风却强行挣扎起来,从嘴里咬出一句话:“你!你在诈我!这图是你们自己制的,对不对?!”
灯火明亮开来——
他这才看到,这根本不是他以为的人皮,而是淡黄色的牛皮纸张,有人绘制了详细的边防图阵,准确度不差他们近一个月的呕心沥血。
以假乱真,让他心神剧颤下信以为真,失态到彻底。
宣珏淡淡地瞥了柳扶风一眼,没搭理,任由他被扣押下去,再将昨晚信手绘制的图纸扔入炉中。
他转身落座,抬眸看向诸位将领,还有心思笑得出来:“诸位将军,事已至此,打算如何?”
戚文澜:“……归京,立刻领兵归京。顾九冰第一仗就在近期。边防图每隔数月,甚至半月就会更改,他这图纸过期无用,只会立刻起兵回攻。”
“不现实。”宣珏不假思索地否,搁在案上的手指寸寸缩紧,同样有些如鲠在喉,“戚军势力在沧城往西绵延横贯,再衔接北漠。但东境往上,皆是江家派系。你声势浩大连夜行军,沿路城关不可能给你痛快放行。来不及的。北上援救,最多三成把握。还需关卡处不过分刁难,不碰到风雪突袭。”
戚文澜咬牙:“那我直接来硬的。皇城危机,他们这群混蛋不可能轻重不分吧?前几日刚落雪,运气应该不至于那么背。”
“等你兵临,已来不及。猜测无错的话,东燕主力大军早已整装待发,只等顾九冰带图回朝。甚至于顾九冰都不是归京,他是回水易——距望都最近的驻扎兵营城池。”宣珏脑海里疯狂盘算一种又一种结果,又被他全盘否决,“来不及的,沧城离望都太远了……”
他闭眸,轻轻叹了口气:“但距处京不过三日快马加鞭,要不要试试?”
戚文澜:“……试什么?”
宣珏睁眼,向来清润的嗓音染上鲜血铁锈冷寂味道:“汇聚所有兵力,转攻燕都。”
孤注一掷,泼天豪赌。
就算是滚刀rou似的在场将士,都被他震了一惊。
戚文澜更是瞳孔骤缩,猛然拍案,双手撑桌,倾身望他:“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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