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薏环坐到一旁,望向眼前媚眼乌发的女子,母亲的容姿,她每次见到都为之心旌摇曳。
“母亲,近来可好?”她没说自己为何提前到,只笑着问道。
她其实也知道,在这一年年住着,跟幽禁无异,有什么好不好的。
“看书,礼佛,也算充实,你,过得如何?嫁给你心仪的公子,可还开心?”阿荔想着前些年收到的女儿的信笺,隔着遥遥千里,都无法忽视字里行间的喜悦。
应该是开心的吧,她看着女儿跟自己如出一辙的眉眼,面上带了些关切。
“女儿离京之前,已经和离了,”沈薏环垂下眼,一语带过,“如今也算是开心的。”
“母亲,女儿想问您些事情。”她斟酌着如何开口,那些事怕是对母亲而言仍是沉重的吧。
“之前在京中,女儿见过陈大夫,陈沅,他说……”
沈薏环话还没说完,阿荔手中的书便应声而落,她看向沈薏环的神色格外难过,“你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和离的?”
阿荔刚问了一句,眼中已经泛起泪水,她从来没有带过沈薏环,女儿刚出生时,自己甚至对她的存在有些畏惧。
为母则刚什么的于阿荔而言是不存在的,与女儿分离时,她自己仍是个少女,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又经历许多难事,后来日日礼佛静心,渐渐才平静下来,虽然母女缘浅,但她仍希望女儿过得好。
可明明她已经退出了女儿的成长,如今女儿却仍被她拖累了吗?
沈薏环见母亲如此难过,心里格外心疼,在她心中,母亲本就是自己要保护的人。
“女儿和离与您没有关系,本就是不适合,强求也没有用。”
“母亲,我只是想知道,我的,我的父亲是安平侯吗?”
她不擅长安慰人,且她其实与母亲相处的不多,其实很是无措,这会也只能生硬地转开话题,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阿荔神色怔住,半晌之后,她轻轻应声。
“是,陛下本就不喜欢我,方泓,方泓从来没,没……”
“女儿明白了。”见阿荔说得艰难,沈薏环握上她的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这答案是意料之中的,她正沉思着,却被阿荔反握住手。
阿荔的神情有些紧张,她不懂朝堂的事,可她知道,安平侯府已经覆灭,女儿不会无缘无故地追问这些事,她本就不应该知道这些,想到方才女儿提到陈沅,她心里一紧。
“莫非是那个陈沅要你为安平侯平反?”
“不要,环儿。”
她唤了沈薏环一声,安平侯如何,与她女儿有何干系,他生前欺辱自己,死后还要搭上自己的女儿?
阿荔面上抵触的神情太过明显,沈薏环眉头蹙起,“母亲,环儿只是想知道当年的这些事情。”
“环儿,当年宫宴,安平侯不管不顾闯入,他本就不算得什么好人,不值当你在意的。”
沈薏环皱起眉头,母亲是被强迫的?
可是陈沅说安平侯似是中了药,神志并不清醒,“母亲,陈大夫说当年之事有隐情……”
“什么隐情!那安平侯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
大抵是觉着沈薏环不信她,阿荔面色委屈,话音未落,泪水已是潸然滚落。
当年之事对她造成了极大的Yin影,便是时至今日她见到男子都觉着极为害怕。
沈薏环皱眉思索,当日陈大夫说了,安平侯和母亲都是不大清醒的,难不成是他有意为救命恩人开脱?
可无论如何,安平侯一位外臣武将,顺利进了母亲的宫室,一路上没人拦阻,母亲当年的宫人也尽皆不在场,这都是很不合理的。
何况后来,方泓竟然也从陛下面前顺利带走了母亲,更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母亲,环儿信您说的,不过当日您可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她为阿荔擦了擦眼泪,坐在母亲的身边,柔声说道,“当年陈大夫说您的宫室里有些不对劲,似是有人下药,您可曾想过,当年也许是有人故意害您?”
阿荔摇摇头,她摸了摸沈薏环软嫩的脸颊,“环儿,无论有没有人害我,都已经过去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知道我不像如今大周的女子那般,我是不称职的母亲,可我只想你好,不想因为这些陈年往事误了你。”
她望向窗外,回避了沈薏环探寻的目光,声音有些难过,听起来有些疲惫。
“环儿回去休息吧,我要去抄经书了。”她没再看沈薏环,起身走向佛堂,低低自嘲一笑,她根本不信佛,也没有大周的信仰,装得一副诚心样子,这么多年却仍难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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