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環风道,“所以,世子那番行为,究竟,是在保护着谁呢?”
徐襄听了,默默良久,脸上并无任何情绪,连一丝波澜也没有。
環风没有把话说透,但徐襄能够领会便已经足够了。接着,她走近了徐妙言两步,她仔细观察着这女子的眉眼,虽然在打量,可目光却是充满了善意的。
“大人也许从未跟你说过,他曾经九死一生之际,在梁县遇到过一个小姑娘的事情吧?当年他身染恶疾,躲在稻草堆里,是那个小姑娘背着家人,给他送吃食,在那段时间里,她每夜都陪伴着他。”
徐妙言怔了怔。
環风看着徐妙言,低低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曾幻想过很多次,若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遇见的人是我就好了。”
環风的这句话,让徐妙言顿时便明白了什么。
環风不再说下去。须臾,她道:“现在,我该去做我的事情了。”
“你要做什么事?”徐妙言听她这么说,忍不住问了一句。
“自然是去做该我做的事。”環风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接着,環风将自己手腕上的一只极为通透的白玉镯子交到徐妙言的手心里,“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如今,我将它送给你,愿你与大人白头偕老,平安康健。”
徐妙言怔怔的看着手心的玉镯,赶忙还给環风,说道:“这既然是你阿娘留给你的,想必是极为贵重的物件,我怎么好收?”
環风并未接过,而是看着那只玉镯,平静的说道:“我用不着这东西了,交到姑娘手里,总好过放在我身上,这也是我对姑娘和大人的美好祝福,今日是我们初见,但此去一别,我们也再也不会见了。”
環风说罢,再无丝毫留恋,便往府门口的方向离去。
徐妙言看着環风的背影,同时也被拉入了回忆。
那是不被她记在心上的一段回忆。那时在梁县舅父家,但凡不顺舅母的心,她就会被舅母赶到牛棚,旁边的草垛便是她的睡处。
秋末冬初,更深露重,她坐在草垛的背风处,却不想那草垛里也藏了个人。
他瘦的可怜,似乎是生了很重的病,病的说不出话,爬不起来。
她默许了他留在那里,也会给他送吃的,甚至是偷了舅母的补品,给草垛里的人送去。
舅母但凡丢了点东西就会打骂她,冤枉是她做的,索性她也那么做了。
补品丢了,舅母的棍子依旧毫无例外的落在她身上,她没有一句辩解,不承认也不否认。她也不后悔,因为在那样寒冷的夜里,能有个人听她说话,也是好的。
她没有见过那个孩子的真实面貌,他蓬头垢面的,挡了容貌,他也从不允许她靠近自己。
后来,他便不见了。
小半个月,他对她只说过一句话,他说他会记得她。
只是徐妙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那个瘦弱无比的孩子,会是谢玴。
原来看起来的巧合,其实是早就注定了的。
徐襄不知何时也回了神,见徐妙言站在那里发冷,便出声提醒:“你在想些什么?刚才那个女人口中的小姑娘,该不会就是你吧?”
徐妙言沉默不言。
徐襄已然明了,她忽的笑了一声:“难怪,当初谢玴会同意阿爹擅自做主给我和他订下的这门亲事。”
——徐襄本也以为当初谢玴那般殷勤,就算不是因为她的阿爹,对她也喜欢的。
人人都说徐照是徐襄的替身,或许,她才是那个替身。
不仅是谢玴,就连程复也是,只是程复不自知罢了。
——也罢。
徐襄转身,抬眼便看到廊下不知何时,站了薛绰。薛绰正在看着她。
徐襄与他四目相对,一句话也没有——他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他是不是也看到了環风?
環风说的那些话,她并不想往心里去,也不屑了。
正在此时,薛府门口停下了一匹快马,是梁鹤。梁鹤还未等马停稳,便从马上下来,大步往薛府里跑去,当看到薛绰和徐妙言都在,便大声喊着:“不好了,出事了!大人他出事了!”
原本还各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三人纷纷回神,徐妙言一听梁鹤说谢玴出事,忙询问:“大人出什么事了?”
“上官丽那毒妇,与张自谦,还有大人同归于尽了。”
“你说什么?梁鹤,你不要说这种话来吓我,这么会儿功夫,大人怎么会出事?”
薛绰一听,眉头一皱,便从廊下走来,问:“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官丽早就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她先用苦rou计,先迷惑了张自谦,对张自谦下了杀手,大人为救张自谦便出手,但却不料,上官丽的真正目的是大人,她用了软筋散,便与大人坠下瀑布,想来是落到下面的湖里去了。世子,如今长安那边正被大长公主和齐王掌控,我们决不能让长安那边知道大人的真实状况,否则一切后果再无转圜余地,大人掉落的万安湖异常凶险,蓟州又是世子的地界,如今只能望世子出手,派世子的水卫前去救一救我们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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