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祈沉默着摇摇头,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对着她几次搭话都不理睬。
宁汝姗看着他冷若冰霜的脸,不知道又是哪里得罪他了,有些丧气地低下头,只好掀开帘子朝外看去。
清晨的临安热闹喧盛,人来人往,叫卖声络绎不绝,来回穿梭之人皆是满脸笑意。
——“娇娇,娇娇,等等我啊,我错了,别不理我。”
街上不知是哪位不知轻重的少年郎大声喊着,快步朝着前面的人跑过去,羞得前面走路的小娘子掩面快走。
宁汝姗忍不住探头去看那个粉衣少女,身形轻盈,浑身恼怒,活脱脱一个娇气小娘子,心神一动,不由扫了一眼容祈,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原来叫娇娇的都很娇气啊。
这一笑,刚才的郁闷心情瞬间消失不见,可又怕被容祈发现自己知道了他的小名,只好忍着笑,嘴角压着帕子,转移注意看去其他事情。
那声音动静不小,容祈自然也听到了,连着外面善意的哄笑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只是心跳加快一下,可不曾想,下一秒就感受到宁汝姗那个一扫而过的视线,不由浑身发紧。
那声笑不就是在嘲笑他嘛。
他忍不住咬牙,再仔细听去,又见马车内没什么动静,这让他忍不住去想她是不是还在背着他偷笑。
这么一想,那种不对劲的难受就克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宁汝姗。”他最后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
“嗯?怎么了?”
宁汝姗正看着一只小猫在台阶上伸懒腰,年幼的小女孩蹲在台阶下,痴痴的看着它,小猫的尾巴娇滴滴地缠着人手腕,看得正入神时听人喊她,这才把目光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软软地应了一声。
这声音?
容祈皱眉,突然扭头‘盯’着她看。
宁汝姗被他突然狠厉的目光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面前的容祈一脸严肃,眉眼都是紧绷着的,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直把人看得不由摸了摸脸,也不知从哪冒出一点心虚:“世子?”
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一切的古怪都是因为半炷香前的事情,还是因为自己无意的一声笑。
容祈见她声音终于正常了,一边愤恨自己竟然看不见面前之人的模样,一边又恼怒阿姐的嘴,最后忍不住冷哼一声,扭头不去看她。
宁汝姗一头雾水,索性皇宫也快到了,这才忙着收敛心情,开始担忧入宫的事情。
“我有点紧张。”下马车前,宁汝姗对扶着她下车的冬青小声说道。
她自小就很少出门,更别说皇宫,宁姝好歹还跟着吃了几场宫宴,她便是连皇宫大门在哪都不知道。
此刻,看到巍峨宫门,红墙绿瓦,心中的紧张忍不住冒了出来。
一侧的容祈冷静下来也发现刚才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可又拉不下脸来缓和气氛,此刻听到她说话,以为是跟自己说的,这才故作矜持地说道:“等会跟在我身边,不用害怕。”
他顿了一下,口气难得柔和下来。
宁汝姗没想到他会开口安慰自己,平白多了点受宠若惊。
冬青脸色大喜,忙不迭咽下嘴里安慰的话,喜气洋洋说道:“世子说得对,夫人不用担心,到时候站在世子的左手边即可。”
今日容祈入宫没有坐轮椅,也没有带拐杖,乍一看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他的步子要比别人慢,却也比别人更坚定。
毅勇侯位是三品侯,若不是容家接连丧父丧母,紧接着连容祈自己都差点折戬蠡州博野,他也算是五陵少年中的头一等郎君。
容家当年倾全族之力一力护送高宗南下,子弟损伤十之八/九,到最后只留下嫡系一支,如今又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只留下容家两姐弟,姐姐远嫁,弟弟瞎眼,谁不叹一声可惜。
官家对此格外怜惜,对容家也总以包容为主,哪怕容祈得罪了不少人又或是有人公报私仇,假公济私,可他还是按下折子,诸多维护。
今日出门接他的人是官家身边的大黄门,安定。
“世子这边请。”安定远远见了人就主动迎了出来,态度不卑不亢又带着一点尊敬,“官家怜爱,特赏了轿子,世子上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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