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窗边,大半身虚掩在蔓纱细帘后,盯着车刚才停的地方,还是迟迟没能回神。
——你遵守约定了,认出了她。
——是因为不在意了?还是因为不在意了。
——纯情不好吗?只要我愿意等。
这几句话后,祁砚没给今天的偶遇画下句号,反是收敛情绪地刻意压低声线,沉缓而轻慢地说:“两年或许可以让态度改变,但还没绵延到连感觉都大变。”
这句话蓦然如是针尖的刺痛,轻轻扎在苏婥心上,明明细微如末,却又沉甸到快要压迫她的感官。
苏婥深知现在这个时间段敏感。
她花费心思去自控,去设防,去佯装不识地站在祁砚面前,现在却因为他简短寥寥的几句话就转变了想法。
她有这么想他了吗?想到理智都淡薄了吗?
祁砚终究没想在今晚逼出想要的结果。
两年了,很多事都早已物是人非,他能再碰上她,何幸之有,更多的似乎短暂之间都是奢望。
眼见对话快到尾声,是苏婥给的承接。
袅袅雨丝下,她的话音很淡,因此显得尤为薄弱:“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现在站在与你对立的那边,你说这些话,我就知道有个女人是你的软肋,也算是拿捏住你的弱项。以后若是做交易,你必输不可。这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非黑即白。”
祁砚意外苏婥会说这些,却也很快消化了她的话。
他靠回驾驶位,双手搭落在做工考究的黑色西裤上,眸色凉沉,忽而划过一丝淡笑,“所以呢?和我说这些,是提醒还是警告?”
苏婥的确站在反面,但她从不做刻意伤害人的事。
每一个卷入走线的人,如果不是本身贪念重,就是有其他难能言说的恶劣意图,而祁砚不会与这些人为伍,注定不该也不能。
苏婥深知现在承认,等同于把他搅进浑水,她快要抽身而退了,只差最后那一笔单子,做好了,她就能走国内线。
所以现下,她不能因一己私欲而自私承认。
“是提醒。”苏婥说,“即便不是当局者,我也能感受到你找人心切。但染缸淤泥太多,不会干净,进去就不可能完好无损地出来,你要找她,足够了解她的话,怎么都不该错认我是她。”
这番话说完,祁砚看她的神色都晦暗沉降。
但苏婥没再多看。
既然是趁了人情搭车回来,她理所应当要抱以感谢:“今天谢谢,我们有机会再见。”
就此,一面结束。
……
现在站在楼上,苏婥终于收回眼,同样慢拍地收回飘散在外的思绪。
她瞧着不远处茶几上的快递,从床头把每晚都备好的剪刀拿出来,坐到沙发上,动作温和地拆着那份快递。
是她秘密找人调查拿到的,有关之前被迫用药的所有详细,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呈现在上,是每次多出多少剂量的阿/立/哌/唑和奥/氮/平。
都是抗Jing神病药,用于治疗Jing神分裂症。
是程控先前用药其中的定量成分。
就因为程控对外的极其不信任。
他不相信硬性带回来的苏婥会听话,所以把她关在阁楼的那整整三个月,每顿都在给她的饭菜里加了这个成分。
苏婥起先不知道,只感觉一天天地,不仅情绪越发烦躁,对敌的集中力还缺损,程控手下的男人来套她话的时候,她常常会感到眩晕,肌阵挛,甚至全身严重匮力。
苏婥知道他们是在给她下药。
毕竟这种下三滥的事,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了,惯手,龌龊。
但接近两个月的那天,苏婥闻声抬眼的那瞬,在阁楼楼梯上居然撞见了那个根本不可能会出现的男人。
怎么会是“祁砚”?
苏婥好久都没能反应过来,过耗牵扯的敏感神经开始震荡,开始一遍遍地费劲辨析着眼前的真假。
男人还是从前那般意气风发的打扮。
顶奢的黑色衬衫和西裤,净澈锁骨前的纽扣接连三粒没扭,松垮衬在宽阔的肩上,一如既往的不羁落拓。
只是,明明是“祁砚”,苏婥的第六感却在强烈否认。
男人放纵纨绔地叼着烟走近,映光降下的暗影罩在她身上,苏婥敏锐地嗅到了那一抹男士香水后虚掩的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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