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痛不痛啊?”
朱美美说这话时,脸上也有一弯银月光。
“阿姐……”我问她,“阿爸和阿妈这次会不会离婚啊?”
街坊四邻都这么说了,我们家的事早做不到臭屎密冚①,朱侠清醒时勉强能扮演男人大丈夫,一旦沾了酒立即原形毕露,动粗打砸的声音从家里传到龙江边,人人都知道朱侠这个负心汉有了巴西女人,不要妻儿了。
朱美美很冷漠地说:“离了才好呢。”
我很害怕,阿妈不止一次眼泪婆娑地捉住我问:“如果我和他分开,你跟朱侠那个衰人还是跟阿妈?!”
我不敢告诉阿妈,我的手被她掐得好疼,甚至分不清是她抓我的手劲大,还是朱侠打我的拳头更重。
他们俩个,我一个都不想选:“阿姐啊,我跟你过好不好?”
朱美美的样子一下变得好愉快:“好,就我们俩。”
我也很高兴,只是唇颚的豁口牵绊住笑意。
朱美美捧起我的脸:“又流血了,是不是很疼?”
我摇头,极力在她面前表现的像个男子汉。
她望定我一会,张开手:“痛就痛,我不会笑话你的。”
朱侠下手不留分寸,只顾着发泄,任何让关英玫惶恐的方法都发挥到极致,因为是自己人,更清楚用什么手段能令对方痛不欲生。
他不打她,打我远比打她更让她痛苦。
“痛。”我躲进阿姐的怀抱,变回撒娇的小孩,“阿姐,阿爸打得我好痛。”
像一头母狮抚慰受伤的幼狮,朱美美的舌尖很滑很shi软地舔过我的伤口。
“不用怕。”用那种江湖儿女伸张正义的口气,她说,“我替你报仇!”
我不清楚朱美美想干什么,她想做什么一向有自己的主张,很快我就知道,她所谓的「报仇」不是说说而已。
“朱侠!你个衰人,又偷我的钱去买酒!”
“黏线!家里哪一分钱不是我挣的?我拿你钱!我问你啊,我摆在客厅的明信片呐?是不是你拿走了?拿出来!”
“明信片?什么明信片呐?那女人又给你来信?!”
“懒得和你说……”
“朱侠!你别走啊!你回来,说清楚……”
朱美美拉着我在街上飞奔,用皱巴巴的零钱换来一兜零食:“阿弟啊,张嘴。”
杏仁糖的甜味化开口舌,曾经不可想的美味,我满足地眯眼:“好甜呐。”
“慢点吃,这些都是我们的。”
兴奋过后,我又担惊:“阿姐,阿妈会不会知道是我们拿了她的钱啊?”
朱美美掏出刚买的火机,烧掉两张写满鬼洋文的明信片,事情推得干干净净:“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反正家里有事,都是那个人的错。”
她以为天衣无缝,然而雁过留痕风过留声,阿爸早疑心上她,又没有实证说是朱美美干的,直到年关回乡祭祖,终于东窗事发。
起因是一群小孩玩捉迷藏,我是外来户,被他们推着做鬼,朱美美是叛徒,永远帮我这个鬼捉人。
四叔家的胖儿子一次又一次被我们找出来,于是恼羞成怒,指着我的鼻子骂没我人要的贱种:“你阿爸在外有了巴西鸡,要同你阿妈离婚,不要你啦!”
“你再说一句!”朱美美像一头小豹一样扑上去。
四叔年过半百才得一子,有点磕碰都要心滴血,现在被人打得头开花,怎么能忍,当即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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