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好,已经熟悉了住的地方和周围环境,那里安静、安全,找了住家阿姨照顾她,白天陪她去医院看眼睛,晚上和她说说话,她在家里看书、刻木雕,和以前一样。医生说,她的眼睛急不来,分了疗程治疗,具体的情况老爷子会告诉你。”
俞蜃动了动唇,想问什么,却没问出口,小宋却明白:“她让我和你说,她出门都记得带盲杖了。”
小宋递过方方正正的木盒。
他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怪重的。
俞蜃接过木盒,小宋又说了几句话,便像来时般匆匆离去了。世界照旧运转,只有俞蜃,停滞在这时光里。
夕阳逐渐往右侧倾斜。
暖黄的光缓慢地路过石面的碎花,爬上少年干净的球鞋。
谭立风眯起双眼,躲着光,看俞蜃从木盒里取出类似建筑一样的木雕,那似乎是一幢房子,有一片极大的草坪,上面空荡荡的,靠近水边,似乎有两个人形,他们在奔跑。
俞蜃就站在那里,长久地注视着手里的木雕。
不知过了多久,俞蜃将这木雕小心翼翼地装进盒子,他从Yin影里走出来,一脚踏入光里,走到谭立风面前,说:“回去吧。”
谭立风一愣,下意识点头。
他总有种感觉,俞蜃似乎变了,可说不出来他会变成什么模样,也不知道那副模样是真是假。可总归,不管怎么变,都比现在好。
走入主干道,他们路过Cao场,谭立风侧头看了眼在跑道奔跑的人,忽然说:“对不起,我违背了诺言。”
俞蜃:“我没信过你。”
谭立风嘲讽似的扯了扯唇角,说:“是不是很可笑,你和我之间,先违背规则的人是我。我不怕他们了俞蜃,也不会再怕你。我以前一直想,人为什么不能胆小,我就是胆小、懦弱,有错吗,就因为这样,我活该被欺负吗?可到现在,我都没有答案。”
俞蜃没有回答他,时隔三个月,第一次提起谢瓷:“她曾问我,会不会生你的气,我说不知道。她又说,谭立风和他自己想的不一样。”
俞蜃想起那日,她坐在廊下,小腿浸在水里,随口提起谭立风:“他和以前不一样,敢跳进湖里来找我,敢告诉我‘俞蜃’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告诉我才更安全对不对?他是勇敢的人呢。哇,胆小的人也会变得勇敢。如果他胆小比较开心,那胆小也没关系,对吧?”
谭立风怔怔的,问:“我是勇敢的人吗?”
俞蜃看他一眼:“勉强。”
谭立风从小胆子就小,所有人都说他胆子小,或打趣或恨铁不成钢,他愤懑地想,不可以胆小吗,他就是胆子小,又没碍着你们!
可他从来没说出口。
有人夸他勇敢吗?
现在有了。
原来是这样的心情,被人夸奖勇敢的时候,他的身体似乎也被注入了力量,想变得更勇敢。
自那日后,俞蜃在洛京的生活进入正轨。
他比在南渚时更温和、平易近人,甚至遇见以往的“仇人”,也能心平气和地和人问声好,若是对方算起账来,他慢慢吞吞地叙述前因后果,若是他的错,就好声好气地和人道个歉,若是对方的错,他便摆摆手,既往不咎。
学校里渐渐起了传言,说俞蜃被俞家丢去南渚晾了几年,可算变成正常人了,渐渐的,他们忘记原本疯狗似的小少年,接受了如今的俞蜃,纷纷在私底下感慨,原来长大是这样的,真没劲啊。
这样的传言,宋槐也听说了。
她有段时间很困惑,俞蜃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来一中没多久,她明里暗里打听过,他们对他避而不谈,只说别惹他,这样的提醒再结合谭立风的话,那话十有八/九是真的,可如今,又算是怎么回事?
宋槐越来越不懂了。
于是,这一日晚自习下课,她鼓起勇气,拦下了俞蜃,问他:“能不能私下和你说两句话?问完我就走,不...不缠着你。”
俞蜃“嗯”了声,抬步朝底下花园走。
初春,夜里还凉。
花园里蚊虫不多,但也没什么人。俞蜃挑了个路口能看见的亮处,等着宋槐问,可等了半天,她不说话。
俞蜃看向她,却见她怔怔地看他。
俞蜃问:“要说什么?”
宋槐舌尖发苦,说:“在我心里,你一直是这样的人,温柔又细心。夜里会看着我上车,会挑大家都能看见的地方。可是,别人说不是,说这都是假象。我想亲口听你说,你这个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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