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殿前侍卫到朝上将军。我是你宣誓效忠的王和束缚你一生的锁,你是我梦中的执念与醒时的不可说。
一、
夜深,即将继位的太子最后一次坐在旧殿的书案前。
摇曳的火烛噼啪轻响,殿中只有一个侍卫,正安静的替太子磨墨。
太子在低头写着什么,停顿片刻后,将刚写完的东西放到一边,重新又写了一份。
“明日孤就要登基了。”新的一份写完后,太子仔细看了看,似乎终于满意,才放下笔,对身边的侍卫说。
“做皇帝不比太子,侍卫只能远随,到时候能跟在孤近处的只有宦官,你该知道的。”
“是。”长珏小心放好墨块,才恭敬的跪下去,轻声应道:“属下明白,属下愿意永远守着主人。主人若有需要,属下愿净身随侍主人。”
可孤不愿意。赵岫想着,垂眸看着长珏熟悉的跪姿。
“孤原本并无争位之心,你知道的,只是其他兄长彼此相争,接连俱伤,父皇的身体又每况愈下,无力权衡,孤才捡了这渔翁之利的。”
“如今父皇忽然驾崩,孤临危继位…朝中不服孤的恐怕大有人在,连太后也非孤生母,有怨在心。”赵岫轻哂一声,手指无意识的摩挲上腰间玉佩。长珏只是沉默的听着。
“一件事,可以不做,要做就要做好。当皇帝也是一样…孤有时间可以陪他们慢慢周旋,天下百姓没有。现在洪灾刚平,边境生乱,先帝又崩…这些人不思治国,倒在孤登基之前就先玩起手段来了。”
赵岫说着,语气未变,眸色愈冷,他停顿下来,平息片刻,忽然缓声对跪着的人说:“你对行军感兴趣吗?”
“是。”长珏明白主人的意思,毫不犹豫的应下。
只要您有需要,我可以去做任何事。
书案上的机械钟忽然发出响声。
子时了。
“那就接密旨吧。”赵岫眼含笑意,将刚刚写好的东西递到长珏面前,长珏双手接过,叩谢主恩。
…其实他不喜欢。
他只想做主人的侍卫,日日夜夜护主人安全,哪怕日后只能远远看着主人…也足以安抚他心底的妄念。
可他知道,这道密旨是主人对他的信重…主人准备将兵权交给他,让他去边境平乱。他明白主人只信任他,只会放心把兵权给他…所以他必须去。
“明日孤就会安排你去军中的。”赵岫知道他不会抬头直视自己,所以毫无顾忌的注视着身前的人,“你今夜去做好准备…”
赵岫察觉到自己的声音略有些不对,急忙停住话头,借弯腰扶长珏起身的动作,略微调整了表情和声音,随后轻笑道:“待你回来…想要什么赏,孤都允你。去吧。”
“是。属下告退。”长珏极力隐忍着,不让自己失礼的抬头直视主人的面容,只死死盯着主人的衣角,说了告退。
待长珏离开,赵岫真正沉默下来。他怔怔看着殿门处,仿佛那里还站着那个人。
边境平乱,就是全程顺利,恐怕也要半年。
…真是自作自受。赵岫苦笑着按按太阳xue。要有半年多见不到他了吗。
可是舍不得也没办法,兵权不是说给就给,说收就收的东西,自己以往不争皇位,也就没什么心腹,除了他,实在没有信得过的人。
宫人报更的响动已经远远的传来了,长珏不再多想,孤身回到寝宫。
二、
“此去路远,将军一路珍重,孤在京城,等将军带大军凯旋。”
城头上,新皇穿着崭新的朝服,为他送行。城下士兵因为皇帝的出现振奋不已,长珏下马叩谢皇恩,心里却觉得有些陌生。
将军?边疆?这些词…与他何干?
他只是一个殿前侍卫,他的职责本是守护主人,而不是保卫国土。
可是如今他要独自前往边疆…莫说主人身边,离京城都那么远。他如浮萍离水,从迈出皇宫的第一步开始,便失了魂魄。
“待你回来…想要什么赏,孤都允你。”
…属下不想要什么赏……若主人允许,属下只想永远守着您。
恍惚间,他看到他的主人走进了寝殿,宦官捧上名牌,赵岫随意翻了一个美人,美人便被送进了寝殿。
他没有见过那个名字,也没有见过这个美人,但看主人与那美人熟稔的样子,应当是他离京后,陛下新招的女人。
赵岫似乎心情不错,还与那个美人调笑了几句,然后落了纱帐,便只能看到一片红浪翻腾,其中软语笑言,亲昵纠缠。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他的主人还是皇子时从未近过女色。
长珏怔怔的看着,心头有利刃划过,寸寸见血。
他忽然就惊醒了,坐起身来,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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