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质摇头:“这事儿师父绝口不提,就当没有,我们做徒弟的自然更不能提。”
汪直不禁着急,抓着他的袖子晃了晃:“怎么能不提了?万一覃师母是被逼无奈的呢?怎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完了?”
李质有点烦躁起来,甩开他的手:“还有什么被迫无奈?师母不说别人也都知道,她想要孩子!为这都不知跟师父哭过多少回了,她是回家嫁人生孩子去了!”
汪直哑口无言。当年头次见面时,杜司膳抱着他说话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她确实很喜欢小孩子,为这她一直对他和李质特别好。说到底,这时的女人好像鲜少有不喜欢孩子、不期待生孩子的,没机会时只能忍,眼见有了个机会,心就活了,再也忍不下去。
一个招呼都没打,想必也是不知如何面对,亦或者说,其实杜司膳清楚覃昌会明白原因,她不说,他也能理解。所以事情出了,覃昌绝口不提,就那么放她去了。
汪直觉得心口堵得难受,后宫那么多相濡以沫的恩爱对食,难道都是假的?难道都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那些被宦官供在寺庙祠堂里的宫女们,如果曾经得到过出宫嫁人的机会,难道个个儿都会抛弃爱人,一走了之?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这么轻薄如纸吗!
李质说完了还又嘱咐:“你可记得别去跟别人说啊。”
汪直也烦躁起来:“你别傻了,覃师傅的对食甩了他出宫走了,你当这事儿我不说就瞒得住外人啊?没几天就要阖宫尽知了!”
事实正应了他这话,没过几天,全后宫都传开了杜司膳不告而别的事。好在平日覃昌处处与人为善,从不以权势压人,在后宫中人缘甚好,听说了这事,纵是有个别背后说几句风凉话的,也都有所收敛,更是没人会去当面提及刺激覃昌,大家全都心照不宣,就当从没有过杜司膳这么一个人。
说起来这事对汪直没什么影响,但对他的心理冲击却是不小。
他原来就发现过一个现象:宫女似乎整体都不大看得起宦官。
像这次这种皇帝为皇子降生而放归宫女的事可遇而不可求,即使遇到了,也仅有极少数的宫女能得到出去的机会,宫里的宫女们绝大多数都会一直熬到老,也没机会迈出宫门一步。
相比而言,宦官倒是自由多了,地位熬高了便可以时常出宫,可以在宫外开府,还可能被派到外地去做镇守,论及权柄地位,也普遍比宫女要高,宫女即使做到尚宫局尚宫,所管的也就那一小片的事儿,权势跟直接接触国家大事的大太监们没法比。汪直觉得光是自由这一点,自己穿成了宦官而非宫女,就很值得庆幸。
总体而言,宦官的境遇要比宫女好很多。但汪直不明白为什么,好像宫女们普遍并不羡慕宦官,反而还瞧不起宦官。
进入昭德宫后,他常日接触的都是宫女,那些人都当他是不懂事的小孩,有时闲聊也不避着他,汪直就常会听见她们谈论起哪个宦官,用的都是那种鄙视嘲笑的语气,什么“瞧那谁谁走路一颠一颠的,活像个乌gui”,什么“听说没,那谁谁想找某姑姑做对食呢,也不撒泡尿照照他那德性”,甚至是“不过是个没把儿的玩意,当自己也是个人物呢”。
那种普遍的蔑视根本不是针对个别人,而是针对整个宦官群体。好像在她们心里,宦官就是一群低贱可笑的小丑,只配给她们当谈资笑料。
对此汪直很不理解,文官们瞧不起宦官也就罢了,毕竟他们有着很多方面比宦官的境遇好,即使官做得不如宦官高,至少还能娶老婆生孩子组织正常家庭呢。宫女有什么比宦官好的地方?
大多数宫女都没机会被放归回家,偶尔被放出的也常常是人老珠黄不好嫁人甚至是疾病缠身的,宫女也不像宦官可以到内书堂读书,绝大多数都没机会读书认字,所以也做不上女官,女官多是从民间直接选来的有文化的妇女。所以说,宫女真没任何比宦官好的地方。
别人境遇比她们好,她们还瞧不起人家,这算什么逻辑?而且他很确定,她们不是妒忌,是真心的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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