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培丽别开眼,没好气道:“不都已经解决了吗。”
她想想又眼热:“遇上这种事, 也不知道这十来天都过得什么日子, 我还不在她身边。”
“这点你还请放心, ”荀逢知瞥了眼自己儿子:“我已经问过张敛,他这段时间每天尽可能地陪在周谧身边。”
汤培丽哈一声:“陪个床就能功过相抵了?酿成这种大错,你们这语气轻飘飘的,吃苦的到底不是你儿子,拳头没砸在他身上,你不心疼。”
张敛注意着周谧母亲的所有微表情,忽然不动声色地弯了下唇:“阿姨,您也知道我已经三十多了,无论是结婚还是有个小孩,于我而言都是适宜的,期待的。这件事我也是基于周谧的选择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您的女儿很优秀,也一向有主见有思想,她希望能在这个节点全心全意发展自己的学业和工作,作为她男朋友,自然要把她的想法放在第一位。对她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但我认为强求她变成自己短期内并不想成为的人,才更是对她的不尊重和不负责。”
一番话毕,汤培丽沉默了,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打量这位英俊白净的年轻人,他也正沉静地目视自己,从神态到口吻,无不透着令人身心舒适的真诚妥帖。
荀逢知则白了眼自己儿子,不甚自然地轻揉两下耳根。
思及女儿刚刚在病房内的反应,汤培丽不由暗叹,不知不觉已一只脚踏入对方阵营:“这事我还没跟谧谧她爸讲,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荀逢知接话:“我倒是已经跟我先生说过。不过他这两天去南大交流学习了,不然人这会肯定也一道过来了。”
见他们这般不敢怠慢,汤培丽的恶感与戒心减去大半,顺势问起对方父母职业:“您先生也是老师吗?”
荀逢知答:“是啊,他也在F大。”
“嗯,”汤培丽面色和缓许多:“要不这样吧,我今晚回去跟孩子她爸商量下,回头我们双方父母再见个面,把这件事捋清楚。”
她瞟了眼病房方向:“谧谧还在休息,就先不把她叫起来了,让她多睡会。”
荀逢知露出正有此意的笑容,取出提袋中的手机:“周妈妈,那我们互相交换个电话?有事好联系。”
汤培丽点点头。
互存联系方式后,汤培丽刚要把手机揣回去,侧方的张敛忽然说:“阿姨,您也存个我号码吧,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我。”
汤培丽微怔,同意了。
—
一觉醒来时,周谧头脑迷蒙混沌,不由搓揉两下,才睁开眼,留意起周围环境。
目及沙发上三尊大佛时,她跟砧板上的鲫鱼一般弹坐起身。
“醒了啊,周谧。”率先发现她起床的人是她的教授,荀逢知。
其他二人跟着望过来。
周谧脸上热团汇聚,声音难免结巴:“怎、怎么不叫我?”
“你得多休息,”荀逢知和煦的语气叫人如沐春风:“睡饱了吗,要不要再睡会?”
母亲跟在后面交代:“就是啊,你睡你的,别管我们。”
周谧揪紧被面,连眨数下眼,转头去看张敛。
男人静坐在那里,一声不响,神色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喜怒难辨,少刻,他漂亮的嘴唇起了弧,熟稔地切换为微笑模式。他掀开袖口看眼腕表:“饿吗,这个点了,先吃点东西再休息吧。”
“对对,”两位女家长异口同声:“还是你想得周到。”
周谧倒吸口凉气,叹为观止。
他是怎么做到的,能让自己预言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变成其乐融融合家欢。
周谧坐在被窝里,心不在焉且目不斜视地夹着小桌板上的饭菜往嘴里塞,慌到嚼蜡一般,基本尝不出味道。
“胃口还不错呢。”
“是欸,这小孩一向不挑食,我现在回头想想吧,其实有好多细节就让我觉得原来是因为怀小孩了,我起初还以为是工作压力大呢。”
“我儿子也真是不懂事,出了这么大事也不知道跟父母说。”
“我囡又好得到哪里去了。”
……
两位女长辈立在床畔,你一言我一语,自在地寒暄着,慢慢又交流起育儿心得。
像只因过多围观而心生惧意的浣熊,用完餐的周谧接过张敛递来的shi巾,仔细搓拭了无数遍手指,企图将所有无措与不适洗净。
然而无用。
把纸巾递回去时,她跟张敛对了一眼,男人的态度并不和善,相反瞳色深沉,有明目张胆的问责。
以及,警告——“等着,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这种。
周谧头皮略麻,默默去摸手机,想跟他在微信里通个气,暗度陈仓一下方才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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