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了吗?没事,只是有点工作需要和你说一下。”
“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辞何理群的请求,对方一定不会再和他提起这件事了。孟盛夏的心中有些惭愧,但他现在无法静下心来,更别提还能波澜不惊地去和何理群用餐了。他满心都是自己的母亲,这种被他压抑多年的思念,在得到了允许之后,忽然爆发出来——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们之间本就没有太深的感情基础,为什么他会如此的心神难安。
万幸的是何理群并没有追究他含糊不清的借口,而是体贴地说到:“去看病人啊,忙的话,要我帮你带点果篮什么的过去么?”
如果能够得到长辈的帮助的话……孟盛夏张了张嘴,还是没把实情告诉何理群:“谢谢你啊老何,我自己去就好了。”在自行进行调查之后,他好像失去了相信其他人的能力。尤其是涉及到当年案件的所有人——即便何理群只是个局外人,可他最初毕竟是白衍派到自己身边的“眼线”,孟盛夏无法说服自己轻易地向他说出自己的烦恼。
“行,那我待会把内容发到你邮箱,你注意查收。不着急做,”何理群没有察觉到他的忧虑,还是像往常一样平和地和他说道,“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
“好。”
电话挂了以后,孟盛夏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于是打开邮箱,呆呆地等着邮件送达。
窗外高楼似乎陷进了Yin云当中,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灯牌变得模糊,但斑驳的色彩仍在灰蒙蒙的大楼上穿梭,映出这座城市在黑暗中的另一副脸庞。只是这些热闹终究与他无关,他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听着广播的音乐,等待着牧周文从饭店离开。
他现在也许更适合一个人整理思绪。就算见到牧周文,对方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温柔地宽慰他,但他像是本能地渴望呼吸和食物一样,渴望能够在这个时候看到对方。
一种难言的孤独萦绕在他的周遭,他感到了寒冷。只有牧周文的温度能让他解冻,给予他活下去的热量。
收件箱提醒的铃声让他回过神来,把自己从情绪的泥淖之中拉出。孟盛夏下载了文件开始查看,首先是一份处理公告的标题跳了出来,这让他有些疑惑。他顺着看下去,大概理解了这份文件描述的情况。
他们委托的回收公司违背了他们的合同,将本该拆解回收和销毁的公务车辆再次转卖。这并不是最严重的事项,其中有一些存在的故障没有修理价值的旧车,在修理厂进行简单地喷漆和清理之后流入了二手市场,引发了几起交通事故;短时间内频繁的车祸,引起了警方的调查。
修理厂?回收公司?孟盛夏的脑子转了转,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他不由得不耐烦地咋舌暗道麻烦。
张津北,这个名字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看到了,没想到对方竟然继承了家业,还把业务发展到了他们这一片的几个省份。
张家白手起家于倒卖海外流入国内的衣物和各种二手物品,这些从不同渠道收集到的洋垃圾,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售出的利润可谓不小。孟盛夏对此无感,但这样的发家史总是会让旁人议论纷纷。他的厌恶感很简单,就是因为张家人给他的印象都不好,他尤其不喜欢张津北,不仅是因为对方第一次在聚会上误会了他的身份,更是因为那之后突然的态度转变让他作呕。
孟家刚起步的前二十年一直围绕实业展开,自然和张氏物流公司的联系紧密。有时候孟盛夏甚至觉得,他们两家的关系亲密得异常,就像是有血缘关系这般没有理由的纽带联系着两方。但后来两家公司的发越来越脱离原来相处的定位,合作的利益大不如前,于是那种合作才彻底减少了,孟盛夏从前还欣喜终于不必听从家里人的意思在聚会上强颜欢笑,他没想到原来公司现在还和张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一次甚至要他亲自去解决,这个明显是由于人情的纵容导致的错误。
他先前还在为将要和母亲重逢惴惴不安,如今却又是满脑子该从哪里开始调查这件事的规划。他现在真是没时间伤春悲秋,孟盛夏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感到身心俱疲。
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孟盛夏伸手划开屏幕,疲倦地问到:“喂?”
“是我。”
孟盛夏听到另一重相似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他连忙解开了车辆的门锁,又按下了窗户玻璃:“你们就吃好啦?”他原本以为牧周文会再呆上一两个小时,他也好整理一下接下来要做些什么的思绪。但看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了那份欣喜的心情,把所有的烦恼抛之脑后,“先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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