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的人是你吧？是谁说可以直接跟在曲国士兵们的身后的。”女药师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也不怕战败了我们所有人一起死在这里。”

    “还是我阿末懂我。”汤洵声笑了笑。

    半路中埋伏的南泯军果然被曲国士兵杀得片甲不留，曲国将士本想留几个活口，抓来几个俘虏套一套南泯军内部情况的，谁知这南泯军个个像是不怕死似的，眼见偷袭无望，也不愿意苟且留自己一条命，皆自尽而亡。

    曲国将士们确认周围再无威胁后重新整顿行军队伍。

    “阿末，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地在转啊？”骑在马背上的汤洵声扶了扶额道。

    “没有。”女药师答。

    汤洵声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可是整个地表似和他作对一般，愈发猛烈地摇晃起来，“不行，摇得更厉害了。”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师父。”女药师瞧了他一眼，这还是她自五年后重新见到汤洵声以来喊的第一声是师父，她道，“虽然暂时击败了南泯军，但真正到了——”

    女药师还没说完话，汤洵声便骤然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昏迷在地上。

    “洵声。”一个空灵悠远的声音传来，“洵声。”

    “我这是在梦境中？”汤洵声意识还算清醒，知道在战场上的他不可能亲耳听见如此魅惑空灵的声音。这一定是在梦境，要不就是在幻觉中了。

    “我得赶紧回去，阿末还在等我呢，这种恐怖的梦你等下次我闲的时候再来找我，现在我很忙。”幻境里的汤洵声说话还是一副吊儿郎当能把人气得半死的态度。

    可是不管怎么挣扎，汤洵声怎么也回不去现实的世界，“怎么还在这哎呦我去。”汤洵声咒骂了一声，“老子可把rou都捏疼了。”

    “洵声。”一开始汤洵声听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似乎声源又更近了些。

    “你婆婆妈妈喊谁呢，有什么事赶紧说。”汤洵声有些烦躁地朝那声音来源的方向喊了一句。

    “留下来陪我吧，我才是你最爱的人。”那声音似乎还真听了汤洵声的话，这次不再干巴巴地唤着他的名字了。

    “我都不知道我爱的人是谁，你哪来的自信说你是我最爱的人。”汤洵声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竟开始跑了起来，一直往前跑，背着声音来源处跑。他边跑边喃喃道：“对，我不是害怕，我就是觉得阿末在外面太孤单了，我得出去陪陪她，万一她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呢。”

    然而汤洵声不管怎么跑，怎么变换方向，声音来源方向总变成他要奔去的那个方向，跑得越快，声音来源就越是近。

    “你给我滚出来。”汤洵声觉得自己已经跑不出这个幻境了，索性停下来道。

    “名扬四海不就是你送给我的厚礼么？”那声音冷冰冰，“你忘了名扬四海是为谁配的了么？”

    汤洵声：“……”名扬四海是我给我自己配的，我送给我自己的。

    “不，不是配给你自己的，你再好好想想。”那声音仿佛能听懂他的内心言语。

    那声音似轻轻叹了口气，不带一丝温度，声音回荡在汤洵声的幻境中:“所有背叛你的人，都是该杀的，是不是？”

    “是。”汤洵声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

    “那他们还没死完，你为什么不杀？”声音似在质问，透着凌冽，让人听得不禁颤栗。

    “我怎么没杀，都杀完了。”汤洵声眼中透着一股子散漫，转了转手中的白玉扳指嗤笑道。

    “不不不。”那声音缓缓地，一字一顿道。

    “你不是想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么？”那声音又发出了声逼问，“怎么，害怕了？”

    汤洵声隐约感觉到自己压抑了多年的欲望在被这个声音一点点地勾出来，慢慢放大，令人沉沦。

    “想一想这个世界上每个你报以善意的人都对你恶语相向。”

    “回忆下你曾经那四位友人曾经信誓旦旦地对你许诺，而后又将你推向深渊的日子。”

    “记不记得你曾经最爱的人选择了不相信你，然后把你杀死。”

    “这个世界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那悠远的声音宛如有万般魔力，即使知道它的话语有些是那么的片面。但，怎么就是像要被它引诱过去了呢？

    “不是这样的。”汤洵声用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重复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此时的他内心莫名地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沮丧，就好像是一个人走在荒芜人烟的雪地里，身上未着寸履，天黑得不像话，他行走得漫无目的。

    “帮我，再去杀了他们，好么？”那诱人的声音再次蛊惑着他。

    “好么？”

    ·

    少年的汤洵声和女药师在荒山里待到了他成年之日。成年后的汤洵声和女药师商量着下山去闯荡，给世人创造更多奇妙美好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