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当初长公主就是在琼林宴上看中了当初的状元郎,当场求得一旨婚事。
不管是三元及第,还是当众请求赐婚,这一桩桩一件件,简直就是在往圣上心窝子里戳啊。
果不其然,方才还是满面笑容的赵元瑜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握着酒杯的手无意识的捏紧。
他还记得那年琼林宴,也如今日这般春和景明,及笄不久的阿姐笑得一脸明媚冲他道:“阿瑜,父皇答应赐婚了。”
他当时怪她草率,就这么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阿姐也只是笑着眨了眨眼:“我一眼就瞧上他啦。至于他喜不喜欢我,臭小子,你对你阿姐这么没有信心吗?”
赵元瑜沉浸在思绪中,没有发话,席间也是一片安静。
良久,众人才听见上首传来声音:“好一个情投意合,既然你开了口,朕也不食言,不过赐婚这等婚姻大事,”说着,赵元瑜偏头看向苏怀,“苏侍郎,朕总要问问你的意见。”
苏怀本来就提着心,这会儿话头转到自己身上,赶紧起身,正要答话,琼林苑外却传来了一阵喧闹。
不多时,有侍卫入内:“禀圣上,大理寺卿求见。”
赵元瑜心下惊讶,大理寺卿掌刑狱一途,如非要事,不会这么莽撞的打断宴会,思及此,他放下酒杯道:“让他进来。”
席间众人亦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京城又发生了什么大案。
唯独裴寄垂首立在原地,无人发现他的神色有些许微妙。
裴寄隐约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前世也是在一次琼林宴上,有落榜举子到大理寺告状,捅出科举舞弊案一事,此事牵连甚广,许多达官显贵乃至白鹿书院都牵涉其中,甚至还不止一届。
若他没有记错,当初彻底清查,科举舞弊一案正好追溯到了裴安高中那届。
然而裴安机关算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仍是棋差一招。
思绪回笼,裴寄只可惜那道还未颁下的赐婚旨意,却也知道今日事情恐难善了。
——
琼林宴这日过后,科举舞弊一事迅速席卷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上至文武百官,每日焦头烂额,人人自危;下到街头乞儿,都能交头接耳,谈上一嘴。
苏晚这三日都被困在苏府,寸步难行。李氏自那日后未再前来找茬,苏怀也没有出现,像是全然把她忘到了脑后。
平儿坐在门口的小杌子上,一只手撑着头,叹气道:“夫人,这都过了饭点了,晓雁今日怎么还没过来。”晓雁就是那日被李氏罚跪的小丫头,后来被安排过来伺候苏晚。
苏晚正在执笔抄写经书,闻言手中笔却未停,只好笑道:“怎么,你又饿了?”
“哎呀,也不是饿了。”平儿撅了撅嘴,声音有些低落:“待在这里也出不去,夫人,我想家了。”
苏晚手中的笔霎时顿住,想家?
是啊。
她也想家了。
明明这里才是她待了十四年的地方,却抵不过她待了大半年的那个家。
苏晚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含笑摇头,温声细语道:“快了。”也不知是安慰平儿还是在安慰自己。
不过若她所料不错,前日出榜,昨日该是琼林宴。
裴寄,该是快来了。
然而苏晚没想到的是她没等到裴寄,先等来的却是苏清。
——
苏清是独自一人来的,连念荷都没有带,一来苏府便直奔苏晚房间。她本以为她这嫡姐被困在府里,恐怕是每日提心吊胆,以泪洗面。
没想到苏晚却有闲情逸致抄写佛经,修身养性,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登时心下不不愉,于是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讽刺道:“姐姐可真是好兴致啊,可惜你等的人这会儿还被关在大理寺的牢房里,怕是自身难保了。”
见苏晚停笔看她,苏清变本加厉:“姐姐你知道外面人怎么说的吗?他们都说啊,这冒牌货就是冒牌货,镇远侯世子的身份是假的,就连这新科状元郎也是假的?”
苏晚手上无意识的用力,墨汁顺着笔尖流下,白纸上瞬间多了一团黑团,原本干净整齐的佛经顿时毁于一旦。她却似无所觉,开口的声音却冷的不像自己:“你说什么?”
“你瞧我都忘了,这人人都知道的事,姐姐你还不知道呢”苏清捂嘴笑道:“本次春闱被揭露出科举舞弊一事,圣上震怒,就连新科状元郎,也就是你那好夫君,都被抓回了大理寺呢?你说,好不好笑啊?”
苏清的神情愈发扭曲,苏晚心情却从最初的震惊到平复下来。
她本以为裴寄是得罪了圣上,然而苏清所言却是科举舞弊。
她相信裴寄,科举舞弊一事他定然不会参与其中。
既如此,他若是被大理寺带走,必然只有两种可能,协助查案又或是为了排除嫌疑。这样一想,恐怕今次的一众新科进士如今都落脚在大理寺了。
这其中自然也会包括裴安,可是苏清字里行间只提及裴寄一人,恐怕为的就是让自己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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