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乐右手指节不自觉敲打着轮椅扶手,继续开口道:“风轻的衣裳大多轻便简洁,她又是个利落的性子,换一套方便出行的劲装,需要半刻钟之久吗?”
风扬趁着这会儿的功夫仔细回忆了平日里没有在意的细节,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不需要!”
“那么,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在风轻明显超出正常更衣时间后,你有出声催促提醒过她吗?”
“我……我没有。”风扬努力回想当时的情节,语气带着一丝犹疑,“我当时并未察觉不妥,那半刻钟……那半刻钟好似比寻常过的更快些……”
风扬说的并不确定。
他仔仔细细复盘了整段记忆,确实没找到什么疑点,那隐隐约约觉得时间快的想法,更像是一种恍惚的错觉。
封悠之却不赞同:“从心理学上来说,等人只会让人产生时间变慢的错觉。”
傅长乐脑海里忽的闪过两张双目呆滞的面孔,她神色一禀,转头对着风秋影正色道:“巫情、邱玉平、逍遥子、万珊瑚或者其他通晓蛊术之人,总之,用最快的速度请人过来。”
“你体内的蛊虫……”
“不是我,是风扬。”
傅长乐怀疑风扬中了蛊。
风轻的这个屋子本就不大,他们几人又几乎将每一块砖都摸了个遍,而在排除屋内藏有暗室这个可能之后,傅长乐怎么都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能让巫情这样一个一品高手,在这间密室中凭空消失。
除非是,唯一见证了整件事情、并通过口述不断强化密室概念的证人撒了谎。
当然,傅长乐并不怀疑风扬本身,她怀疑的是,有人在风扬身上动了手脚。
毕竟她曾亲眼见过巫情仅用两只针尖大的蛊虫,就彻底控制住两个大活人。
对于这在南疆传承几百年、却鲜少在中原现世的巫蛊之术,他们实在了解太少,也着实防不胜防。
风秋影行动迅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拎着骂咧咧的逍遥子重新出现在房内,板着脸冷冷丢出一个字:“查。”
这位大名鼎鼎的鬼医逍遥子此刻仿佛刚刚从狗洞里钻出来,半黑半白的头发乱糟糟打成结,脸上东一块西一块蹭了灰,下巴上半撮被狗啃过似的花白胡子,乱糟糟黏成一络一络。
他早先还是那副颐指气使的嚣张模样,可这会儿被风秋影拎着衣襟拽过来竟然也未动怒,只胡乱从包袱里摸出一只破碗丢到风扬跟前,言简意赅道:“半碗血。”
风扬二话不说在胳臂内侧划了一刀。
或许是因为傅长乐的灼灼目光实在难以忽视,被盯得不耐烦的逍遥子忍不住暴躁:“看什么看!他这会儿体内没蛊虫,要想查是不是中过蛊必须要半碗血!”
他一边说话一边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瓷盅,将风扬的血倒在盅内,又从另一只陶罐内倒出数十只胖乎乎的蛊虫,冷眼看着它们迅速将盅内的鲜血分食干净。
在一旁围观的傅长乐总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她搓了搓手,状似好奇道:“这些蛊虫食了血,就能分辨出血的主人中过何种蛊吗?”
“以血养蛊,什么血养什么蛊,养出什么蛊便是什么血。”
逍遥子这话说的意味不明,但傅长乐冷眼看着眼前的场景,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只见盅内那数十只吸饱血的蛊虫团团厮杀,赢者吞噬败者,继而又被更强大者吞噬。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盅内就只剩下一只个头膨胀数倍的最终胜利者。
傅长乐看着那只脱胎换骨、外形甚至连颜色都变得不同蛊虫,突然再次发问道:“如果把这些食血后的蛊虫放入人体内会如何?”
逍遥子神情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不如何,以身饲蛊罢了。”
言罢他便不再理会若有所的傅长乐,只抬头盯着风秋影问道:“你当真知道是谁通过蓝雪楼要买我的命?”
风秋影点头:“风某从不虚言。”
这一点逍遥子还是信的,毕竟听风阁靠情报生意起家,这么些年,要不就干脆不卖出消息,但只要是卖出去的,都未曾砸过自家招牌。
“那好,这个风什么什么扬的,确实中过蛊。”逍遥子小心翼翼将最终那只胜利蛊王放进陶罐装好,才抬头继续道,“迷魂蛊。”
风秋影闻弦歌而知雅意,用冷冷冰没有起伏的语调平铺直叙道:“没有人向蓝雪楼买你的命,是万珊瑚下令要杀你。”
逍遥子眉头皱的死紧,他揪着自己乱糟糟的胡子,好半晌后才开口补充道:“迷魂蛊,顾名思义能让迷惑心神,中蛊者听令行事,醒来后不会有任何记忆。”
“万珊瑚要杀你是因为有亲者死于你手。”
“迷魂蛊出自南疆,三百年前圣女巫格研制出此蛊,圣魂蛊炼制之法唯有历代圣女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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