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阳已经死了啊。
那个天真的娇气的小公主,那个一心一意爱着自己未婚夫的小靖阳,在宋鹤卿拉起反叛军的时候,在兵临城下国破家亡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啊。
当然,傅长乐今日来并没有打断将宋鹤卿打击的一蹶不振,毕竟刚刚安稳太平的天下,还需要这个能干勤勉的帝王。
“靖阳原本是要在十年前殉国的。之所以迟了十年,是因为当年有人在隔着盛京城的城门同她承诺,十年,只要十年,这天下海清河宴,盛世安康。”傅长乐顿了顿,难得坦诚道,“她在深宫中煎熬了整整十年,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看中的男人在负了她以后,有没有再负了这片费尽心思夺来的天下。”
“哇——”
宋鹤卿终究没能熬住,一大口鲜红的血染红了青色的衣襟。
听到动静的齐盛不放心就要往里闯,被宋鹤卿沉着声音的一嗓子“出去”钉在门外。
傅长乐自己吐多了血,对眼下这小场面见怪不怪,神色未变,只定定看着宋鹤卿,一字一句道:“陛下早已做了选择。既然注定不能成为靖阳的好夫婿,那至少要做个安邦定国、青史留名的明君,不是吗?”
“青史留名?”宋鹤卿咽下满嘴的血腥味道,自嘲一笑,“你同意见朕一面,就是为了告诫朕做个明君?”
傅长乐有一瞬间没跟上他的回路:“是陛下自己选了这一条路。”
既然宋鹤卿要推翻大梁建立新的王朝,难不成还奢望他与靖阳之间会有一个喜乐的结局吗?
“是啊,是朕自己选了这一条路。”宋鹤卿颓然大笑,“咳咳,是朕自己选了这条路……”
傅长乐眼底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忧色,面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安静地看着他发疯。
宋鹤卿笑够了,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靖阳……”
“靖阳已经死了。”
宋鹤卿闭了闭眼,终于不再坚持这个称呼:“你身上的蛊术和巫术……南疆的大长老就在别苑,朕让戴指挥使送你过去。”
“不必,十三就在门外。”傅长乐起身,却没有离开,反而往前一步,开口问道,“陛下,我还有一事相问。”
“何事?”
“敢问戴指挥使武功日进千里,可有内情?”
宋鹤卿许是没想到原本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傅长乐会突然开口问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愣了一瞬才回答道:“他先前练功出了点岔子,前不久得了个方子突破瓶颈,一举进阶。”
“进阶?所以说戴指挥使确实已晋大宗师?”傅长乐若有所思,进一步问道,“陛下可知是什么方子?和治疗十三暗伤的方子,可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宋鹤卿并不傻,加上傅长乐坦荡荡并无隐瞒的意思,他瞬间明白过来:“你今日来见朕是为了此事?你怀疑什么?”
“陛下可知千亿山庄和武林盟皆出了以亲子血入药的邪门法子,为的就是提升习武的根骨和境界。我今日是想来问问陛下,由陛下一手建立的神鉴署,可有掺和进这等邪门功法?”
傅长乐知道负责宋鹤卿安全的齐盛和戴玉通就在不远处,她当着几人的面明晃晃挑破此时自然也是故意的。
在今天这一出大戏中,她口口声声说着靖阳已死,可细微之处刻意的动作和眼神,以及深藏在平静语调下的怨恨却无一不在暗示,她是死了一次之后、抛却过去的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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