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愧是语文老师,随便几句话就令满场少年少女们胸口激荡,微微发热。
“所以,就跟随你们心底最初的那个声音走就好了,不要考虑那么多,不要瞻前顾后——”
他笑了笑:“管他呢,你只需要往前走。”
“热爱万岁!”
“梦想万岁!”
底下的学生也配合得很,在后面跟着起哄,老梁点了点头,弯腰拿了只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写: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写完,粉笔被扔回讲台上,他双手撑着桌面:“不管你们怎么选择,总之,认准自己选择的路,勇敢走下去吧!加油!”
自从认识以来,老梁一直表现得敦厚又老派,盛意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类似于“意气风发”的神情。
隔天一大早,她就去班长那里填了自己的选班表,坐回到座位上时,林昭昭提了好几天的心终于落下来,她抱着盛意的胳膊,假哭道:“我还以为我们俩要分开了呢。”
她问:“怎么突然想学文了?”
“因为……”盛意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昨天老梁的样子,她说,“可能是因为,还有一些想要完成的梦想吧。”
那是2010年的秋天,秋雨在十月的最后一天淅淅沥沥落下来,盛意在那天的日记里写:
“如果可以,希望以后能够成为一个给大家讲故事的人。”
-
直到周一,分班的事情才彻底落实下来,那天的早读课,大家基本上全在轰轰隆隆搬动桌椅的声音中度过。
因为重点班里只有一个文科班,根本盛不下这么多学生,而学校也不可能把其余九个班里的文科生分到普通班里去。
故而,经过商讨之后,学校决定把这九个班的文科生全聚集在一起,又给他们单独组了一个文科重点班,班级名字排在最末尾,是二十四班。
换班的那天,盛意和林昭昭去得早,她们搬过去时,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
一时半会儿也上不了课,盛意百无聊赖,便找了本书在读。林昭昭则坐在她旁边盯着每一个搬进来的人看。
林昭昭自己盯还不算,时不时还会跟盛意点评几句,盛意有时会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时则只是低着头简单回应两句。
林昭昭终于看得无聊了,趴在桌子上,侧头去看盛意。
盛意的皮肤很白,这一点之前军训的时候,林昭昭就发现了。
那会儿,所有人都被晒得黑漆漆的,就她一个人白得发光,以至于后来军训汇演的时候,要派一个人代表七班上台去抽取表演排次,同学们几乎不约而同地指向盛意。
盛意脸皮薄,又不懂该如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往主席台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实在白得突出,连镜头也偏爱她几分,后来那一周的校报上还将她走向主席台的那一幕捕捉了下来,登到了报纸上。
与她那张照片遥遥相对的,是江妄的一张独照。
那年他们的军训服不是往年那种迷彩服,而是一件米黄色衬衫,搭配一件军绿色工装裤。
男生个子高,五官秀致而轮廓分明,明明是有些高岭之花的长相,可他站也没个正形,一手插在兜里,后背没骨头似地倚着后墙。
衣领的扣子开了一颗,上衣的衣角一半扎在了裤子里,一半搭在外面。
整个人全身上下都写着“放荡不羁爱自由”。
十几岁的女孩最难拒绝两种男生,一种是高岭之花的学霸,一种是长得好看的坏学生。
江妄一个人直接把这两个特质全占满了。
没两天,他就在学校里红了起来,从高一到高三,就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学校贴吧里几乎日日被他的名字屠版,每天不是谁谁谁又跟他表白了,就是谁谁又被他拒绝了。
林昭昭捏了捏鼻子,想到这里,眼睛忽然一亮——
对了,江妄。
她哗一下从桌子上坐起来:“我之前听说,江妄这次也选了文!”
盛意翻书的动作忽地一顿,林昭昭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依旧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不过我也不确定,就只是听说,江妄理科那么好,好像也没什么理由选文。”
她说:“盛意,你觉得他会转到我们班吗?”
盛意抬眼看了眼已经坐满的教室,已经很久没有新学生进来了。
她收回目光,手指无意识地停在书页上,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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