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卿,躲在窗外多久了?虽是春日了,天还冷呢!”
卓枝收起失落,她说:“本是来找阿爷......殿下怎么来了?可有什么事?”她目光扫过大门,期待的看着寿春县主。
寿春县主将匣子递给她。
白玉匣颇重,卓枝费力抱起放在膝上,打开一瞧,只见里面放着两物,一个掐丝方盒,和一方桐木匣。桐木匣里放着枚白如羊脂的龙形玉佩,寿春县主取出来挂在她的颈上。
卓枝摸了摸玉佩,触手生温,灵台清明,顿觉爱不释手。转头又看向另一物,掐丝方盒Jing巧异常,上绘百草花卉,她正欲打开细瞧,却被寿春县主按住了。
寿春县主面色衰颓,她嘴唇发颤:“花卿,这是小娘子才玩的,恐怕是殿下弄错了。”
卓枝从未见过阿娘如此,忙放下匣子,安慰说:“那我不看了,转头要路小远送还于殿下......”
——“不,不必了,你若是送还回去,不正是提醒东宫有疏漏吗?也是不好,交给阿娘吧。”
寿春县主将掐丝方盒紧紧握在手里,轻声说。
第46章 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紫云斋, 雕花窗牍半开半合着,露出一丝缝隙,夜风携着冷幽幽的花香缓缓散入书斋, 烛影跳跃,随着花香摇晃不定。
春寒夜冷,寿春县主衣衫单薄,还穿着白日那件缂丝洒金大袖。
白日送客后,她来到紫云斋, 吩咐左右不得打扰。大半日过去了, 室内连个炭盆子也没点上, 她手冷如冰,竟然僵硬的握不住笔。
连云案几上堆着厚厚数张纸, 她心事重重,颤着手终于写下最末一笔。
园外有问候声响起:“侯爷,县主娘娘吩咐不得打扰。”
很快重重的脚步声近在眼前, 静宁侯沉声斥责:“呆头呆脑, 速速点上炉火!”
话落, 建宁侯推门而入, 他大步上前合上窗牍, 又指挥仆妇点上炉火,煮姜苏子汤,忙忙碌碌一阵, 斋内终于有了些许暖意。
建宁侯挥退仆从,盛一碗姜苏子汤放在案几上, 握住妻子冰冷颤抖的手,温声说:“眉儿,喝了汤我们再说。”
寿春县主勉强饮了几口, 再抬眼已是满脸泪痕,她似是承受不住心中激荡的情绪,扑倒在建宁侯怀中,哭着说:“我对不住花卿,是我害了她......燕同对她,对她,”寿春县主檀口发颤,哭的抖个不停。
建宁侯将她扣在怀中,安抚道:“眉儿,众人都知二郎是男儿,从未有人怀疑,朝野市井更是没听闻东宫有此等偏好,许是少年郎玩闹,你误会了罢。若实在放心不下,待开春将二郎送去海宁......”
寿春县主摇头,张开手,露出紧紧握在掌心的掐丝盒,说:“这是装乞情的盒子,怎么会是误会呢?”
乞情是一种金色蝶,生于春日,金翅会飞。一旦被人捉住,它就不敢逃跑,只会不断叩首。因而在大昭,少年郎酷爱捉这种彩蝶送给情人,意味着像心上人求爱。
似这种大小的金银掐丝镂空花卉匣,正是专门装乞情的。
良久,烛泪落尽。
建宁侯重重叹了口气,轻声说:“等大巫到来,若二郎身体无碍,我亲自走一趟送她去海宁。”
寿春县主低声说:“我早该料想今日,这些年刀悬于颈上......当日杨妃即将产子,恪跪下求我护住太孙,要我发誓养在膝下......谁在那里!”
寿春县主快步上前,推开窗户,却见园内静寂,空无一人。
※
窗外,卓泉躺在地面上,用力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脏。他面上涨红眼中满是迷惘和狂热,他听见了什么?
原本只是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他前来请爷娘用膳。
庭前无人,连半个婢子也无,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上前,正欲敲门却听见寿春县主的声音,听见她说恪求她将太孙养在膝下......
太孙,杨妃,恪,是废太子恪。
二郎是女孩,唯独养在膝下的儿郎只有他,他是废太子恪留下的孩子。
他是先太子恪留下的长子,是先帝的长孙......
难怪母亲偏疼二郎,日日关怀,宠溺无度。从不许她费心劳神,不爱读书,母亲反而夸赞;若是喜欢玩的,母亲头一个为她奉上。
全都是因为她才是母亲亲生的孩子吧。
呵呵,他在黑夜中嘲讽的笑。
烛光灭尽,卓泉终于起身,他踉踉跄跄跑回清辉堂。大雪方消,他背后,手臂,甚至于面上发间都沾染了不少污泥,他不理侍儿召唤,恶狠狠地将他们赶出院子。
就这样一身污泥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抱着头无声痛哭。
※
卓枝在家中呆的无聊。
阿兄成日忙于读书,她总是见不到人,也不好打扰。这些日子,寿春县主几乎日日都去大慈恩寺听师傅讲经,日日昼出夜伏。至于阿爷就更别说了,这个时代的父亲与女儿之间也是很注重距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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