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犹豫片刻,这事不能据实已告,卓枝紧张的看了眼东宫,生怕他继续问下去,轻声说:“是有旁的事......”
正不知如何开口细说,她朱唇翕翕,微微抬首,正好抵住一枝豆绿牡丹。
东宫以牡丹为指虚虚一点,他垂目看来,墨眸清亮闪动着暖意,他缓缓道:“何故愁眉苦脸?孤又不会过问。”他移开牡丹,抬手轻轻拂过卓枝鬓发,似是亲昵耳语:“阿枝,牡丹有了,可要簪在发间?”
卓枝看着那株牡丹,豆青花苞隐隐透出碧玉色,大昭似乎并不忌讳绿色上头......她本能摇头拒绝。
东宫疑惑,沉yin片刻,含笑挪揄道:“总不能是赠与孤的?”见卓枝面上闪现窘迫,他又问:“正像玄阙那时,女郎掷果与你,你再转送与孤?”
怎么说起红果子的事,她都快忘记了。那时她牙疼的要命,匆忙起身行礼,顾不得整理衣衫,袖口一松,那原本藏在袖中的山里红不甘寂寞,咕噜噜的滚了出来。后来卓枝据实已告山楂来历,她还特意熬糖做糖葫芦,结果很失败,滋味一言难尽,又酸又苦。
话头一起,两人顿时回忆起那滋味,具是皱眉。卓枝笑说:“清河堂里的石榴极为清甜,等今年结了果子赠与殿下品尝。”她想起松风,又好奇问:“殿下遣松风去做什么?”
春风拂过牡丹枝叶,随着哗啦啦的细微声响,庭中弥漫起淡雅的香气。花风熏得人欲醉,东宫微顿,抬手略整青纱道袍。那青袍本就齐整不见起皱,他却理了又理,最终有些不自在的说:“邀你宿在储宫的事。”
“今天?”
东宫深深地望着她说:“此后。”
第93章 黑暗之中,那颗沉蓝珠散……
清和堂庭中的石榴树前几日还开的热闹, 不过是经了场雨,却一下子染了病。起先石榴树有些怏怏,卓枝不以为意, 毕竟这株石榴树已经有十七八年树龄,算得上一株老树,不过是雨水丰欠,没两日便自然无事。
可谁知石榴叶片迅速枯黄,许多含苞的石榴花也纷纷从枝头坠下, 卓枝后知后觉, 令人请来了侍弄花木的花匠, 可是请了许多人来,换了无数种法子, 总也无济于事。不过寥寥数日,石榴树便由枝头春意闹转为几许凛冬寒枝。
瓶儿最为难受,她平素守着石榴树, 日盼夜盼等着吃石榴果, 如今等到一场空。她还偷偷抹泪, 这日一早她兴高采烈地掀帘而入, 她说:“郎君, 您有两封信,一封是海宁的,另一封是山东的, 您快瞧瞧看!”
因应娘子的事,再加之石榴树, 卓枝心中难免不安。海宁范姝来信,确实是件好事,她面上挂了笑, 从蹀躞带上取下匕首,飞快的拆开信,她轻声念:“......卓大当家一行人已经安排妥当,目前海宁一切安好,范姝。”
至于山东的信,卓枝也拿不准这是谁寄来的,她心中冒出一个模糊的念头,许是王嫣然的来信也说不定?结果一拆开竟真是王嫣然来信,信里极力邀请她共同去海宁游玩,还说她不日将抵京,到时两人可以一道走。
这信同上一封一般,卓枝仍是念了出来,一旁瓶儿撇撇嘴:“王娘子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不要胡说,王娘子她很好。只是你一心向着我,尚且不了解她呢。”卓枝觑她一眼,慢慢的将玄阙那些事讲给瓶儿听。良久,荷叶滴漏水珠倏然落在银铃上,银铃随着水珠响了数下,卓枝起身穿苎罗轻纱外衫,这会辰时过半,正是到了卓枝与应道奇相约去浊溪诗会的时辰。
应道奇之前久留东宫詹事府不出,前日方才回到应相府。她心中担忧应娘子说出什么,但是也不能直直去应府问询,索性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邀应道奇同游浊溪诗会,届时她试探一二,毕竟若是应道奇知晓此事,面上定会展露一二。
浊溪两岸栽植着数以万顷的桃花,听闻从前浊溪两畔并无桃花林,还是前朝帝姬在浊溪边因一枝桃花与医圣傅少泉相识,后来结为夫妻。傅少泉为谢桃花赐缘,就在浊溪两岸遍植桃花,最终形成了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桃花林。
每逢三四月里,浊溪两畔桃花盛放宛若云蒸霞蔚,美不胜收。是以文人sao客不请自来,浊溪又兴起了诗会。
等卓枝驭马抵达之时,应道奇已经等在城边了,她下马将缰绳递给路小远,快步走过去,她心里藏着事,根本没注意到附近守门巡逻的士兵瞧见他们俩眼睛一亮,先是眼神有异,旋即交头接耳。
浊溪逢诗会,热闹异常,那叫一个挥汗如雨,摩肩接踵,是以吵闹自是不提。故而卓枝也没听到什么闲话,可是应道奇不同,他本就耳聪目明,况且那几人闲话也丝毫不避讳。
“小侯爷从前相好尽是些粉头花魁,如今怎么换了口味。”这是心中疑惑的;“你有所不知,元令三年时,也是一个春日,一人着花蝶大袖紫衫,一人做士子打扮......”这是目睹现场知悉详情的;“人不风流枉少年啊。”这是羡慕喟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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