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斗胆在此跪求先帝,佑我汉室,莫放任其沦落jian臣之手,赐协福祚以绵国运,还望先帝救救协,救救汉室!”
他跪在地上,呜呜咽咽,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兀自拼命滚下来,濡shi了龙袍上Jing致的刺绣,沾shi了一片。
断断续续的喃喃恍若割裂的碎帛,又仿佛是滔天巨浪中凋零漂泊的无帆小舟,孤苦伶仃,漫无目的,茫然却无人可为他掌舵。
他也是可怜人啊。
阿笙听着,心下不禁如有水纹波动。
每个人都有愿望,都在为它做着自己的追寻。
只是难免有了冲突与对立,无法绝对地评判什么是好与坏,对与错。
“这世间本就是一个最大的泥潭,我们都被迫陷进去了,从此再也无法逃脱。”
可是每个人都在挣扎,哪怕是无谓,是求而不得,终究都逃不过命运和世界的摆布。
这样想着,下一秒,她的身子不小心动了下,头一磕,正好撞击在头顶的木板上,“砰”一声发出沉闷的响。
“何人?”刘协突然意识到有人的存在,警觉地转身,喝道:“出来!”
第79章 深夜
终归是少年帝王,那股强大的气场还是充满震慑,目光一扫,便是灼灼的君临天下之相。
阿笙从桌底下爬出来,有些紧张地跪在他面前,心里直打鼓。
他原本也是跪着,现下立刻站起来,用那双威严慑人的双眼打量着她。
她不禁垂首躲避他的注视,只是明明对方比自己年纪小,却还是不能自然地接住这双目光。
“你是谁?”沉闷的气氛僵持了良久,他终于问。
她哪里敢诚实相告,只能低着头吭哧吭哧:“小女子是曹洪将军的家眷,适才罢宴迷路,稀里糊涂方才误闯此地。我不知这里是大汉太庙,求陛下恕罪。”
曹子廉将军,对不起了,实在一时紧急想不起别的名字,只能拿你的先来凑数。她暗暗道着歉,一面小心抬眼,偷看听者的反应。
这话半真半假,却更引得刘协起疑,斜睨了她的左肩一眼,眉头微皱:“那你怎会受这么重的伤。”
肩上的伤口此刻已凝成褐色,被她自己草草盖了一层枯叶止血,鲜红的血ye却仍从里面涌出,顺着手臂淌到地上,看起来狰狞惊心。
她抽了口凉气,尽量抑制龇牙咧嘴的本能表情,朝面前年轻的皇帝赔笑:“陛下,这不宫里头庭院深深,一路过来树枝荆棘锋利得很,一时没注意就把我的肩膀割伤了,眼下也找不到太医署在哪儿,只能忍忍了。”
但她边说着,由于失血过多,嘴唇正逐渐发白,脸色也变得极其苍白,喉咙慢慢发不出力气来出声,讲到最后,已是有些费力地扯起嘴角向他微笑。
“那朕……刚才所说的,你岂不是听得一清二楚。”
刘协本已似乎放下了戒心,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眼神立刻再次变得冷厉,手指按向腰间的剑柄。
听就听去了呗,还要杀人灭口么?
阿笙不由得心慌起来,眼前的刘协面色寒峻,不带半分温度,不着情感的瞳孔里隐隐透出杀意。仿佛他手边的宝剑只要一出鞘,她的人头就要立刻落地。
如今外有伏兵,内又有个人虎视眈眈,当真是插翅难逃。
她懊丧地慌忙去拦他的手腕,试图阻止他拔剑的动作,嘴里求饶:“陛下饶命,小女子该死,但小女子适才一直在包扎自己的伤处,一点儿也没听见陛下在说什么,甚至都不晓得陛下说话了。”
虽然这样很没骨气,但对方好歹也是个天子,这样奴颜婢膝换条命,也不亏。
“当真?”他俯下身直视她的眼,薄唇轻启,教她惊得后退了半步。
她赶忙点头如小鸡啄米:“小女子纵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骗君父,那可是要打入死牢的大罪,小女子着实担当不起哪。所以还望陛下恕罪,小女子必将感恩戴德,结草衔环以报。”
身上的体力随着每个字的吐出暗自流逝,她甚至能清晰听见血ye淌溢的声音,血色慢慢从脸上消退,呼吸逐渐衰竭无力。
她却只能徒劳地去捂住伤口,然而鲜血仍从指缝间流出来,汩汩潺潺,早已血痕斑驳的手不提防又沾shi了满掌,骤然刺破眼睑。
“虽是如此,朕亦留你不得。”他却毫不留情,刀削般的眉目凛然,“哗”一声拔出剑。
一道寒芒闪过,她下意识闭上双眼,冷风迅猛吹面,那冰冷的刀锋半秒内就要抵达脖颈。
耳边却“砰”得发出剑刃相接的清响,意料中的重击没有到来,顿时激得她心脏一紧,无意识睁开眼睛。
正好看入一双明亮熠熠的眸子。
“阿瞒?”她惊讶地叫出声来。
一身玄衣的曹Cao却没有理会她,连个眼神也不屑于一瞥,晾得她尴尬不已,愣愣的不敢再发一言。
还以为,他是特地来救自己的。
看来还是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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