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他若是真的贪墨了,老臣当然没脸来求你,可他根本没有做过呀,他家中良田万顷,祖产丰厚,完全没必要去贪那么一点银子的。”
“就因为他不是主谋,所以才只是流放,没有斩首。虽属前朝旧案,可百姓还是这些百姓,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才行。当年他是督建渭河大坝的主要官员,没有他的首肯,别人也成不了事,那公文不是他批的,官印不是他盖的?现在事情弄成这样,他难道不用负责任的!”
“皇上,他那是被人诓骗了,他一点都不知情,如今却要受这么重的处罚,实在是冤枉啊。”
言耀眼神很冷漠,“那又如何,他自己蠢,怪得了谁呢。”
言侯爷没想到皇上竟这样铁石心肠,想到即将被流放的女儿,心里难受不已,真的要哭了,“皇上,你就真的这么绝情,便是不看在他与你还有那么点亲缘的份上,好歹他也为朝廷尽心尽力了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任由他这么蒙冤受屈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刑部依律断案的,朕也不好插手啊。”言耀没有半点动摇,反而道,“更何况,言侯爷有什么资格说朕绝情,朕这样做,其实正合了侯爷你一惯的做法呀。”
言侯爷惊疑不定地看向了外孙。
“他当然是冤枉的,保下他也不是难事,可朕为什么要那么做,一旦放过他一个,朕之前严惩的命令就是一纸空文了,他是当年督建的主要官员,若是饶了他,百姓又会怎么想?他们可分不清谁才是贪官,反正这银子是被贪走了,他们也差点就变成难民了。朕凭什么要为一个蠢货损伤帝王威严,惹得百姓不快?顾全大局,弃车保帅可是最正确的选择了,言侯爷该认同朕才是。”
“皇上……”言侯爷愣愣地看着上首的人,想到了什么,心里突然多了一丝明悟,有些颤抖地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言耀装傻。
“渭河水位已经十年没涨过了,你为什么会突然派人去巡视?为什么这么巧就发现了堤坝的问题,为什么这么巧天将暴雨?”言侯爷越说越觉得合理,“其实你早就知道渭河大坝有不妥,却一直隐忍不发,故意拖到现在,又派了张工过去,他是个直肠子,一旦发现有大坝问题肯定会马上找人去重修,绝不会等着朝廷的回复批文。渭河暴雨,差点酿成大祸,但也是差点,既闹大了事情,又没造成伤亡,你赚了名声,又清了当地官场,顺便……也处置了言家是不是?”
言耀这回笑了,“他虽然有点冤,可到底不算无辜,这世上的事,有因才有果,朕只是没帮他一把而已。”
“你在怨我,你怨我明知道钥儿是冤枉的,依然选择了息事宁人是不是?”言侯爷的眼里不知不觉已经蓄满了泪水。
“言侯爷不用这么伤心,只是流放而已,至少还活着呢,活着就是已经仁至义尽不是吗?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多派些下人跟去照顾,虽然比不上以前的锦衣玉食,可至少他们一家人还在一起,比起被关在山上,日复一日孤独着,可好太多了。”
“你……”泪水落了下来,言侯爷无言以对。
“侯爷怎么哭了?你不是一向不在乎女儿的吗,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少一个跟少两个也没多大区别,何必伤心。”
言耀一脸的苦口婆心,可言侯爷却觉得这话跟钢刀一样,刮在了他的心上。
“义勇候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若是无事,早些退下吧。”
言侯爷老泪纵横,拜了下去,“老臣……无话可说。”然后起身踉跄着离开了御书房。
天理循环,果真是一报还一报。
——
寿安宫。
言耀在剥着桔子,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言钥见儿子现在心情挺好,便小心地道,“耀儿,你已经快要一个月没去皇后宫里了。”
“朝廷最近出了些事,我一直在忙。”
“是在忙政务啊。”言钥放下了心,“是有什么大事吗?”
“不算大事,只是挺麻烦,反正已经处理好了,母后不用多想。”
“哦。”言钥见话题僵住了,又想再说些什么,可言耀却先开了口,“娘亲这是有了媳妇想忘了儿子吗,怎么还为她出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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