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冷着脸瞥她一眼,一脸的警惕戒备:“来碗最贵的。”
这人好生奇怪,不过开门做生意有钱便要赚,慈姑便放下疑惑自去煮面。
面条还在锅里翻滚,便听见李军汉粗犷的声音:“康娘子!”
慈姑抬头,却是李军汉与他的一帮兄弟们,自打不在东角楼街巷提篮叫卖后,她还是第一次瞧见这帮军巡所的老主顾们,脸上的笑容登时灿烂了许多:“李大哥!”
李军汉似是不怕冷一般,仍像平日里一般身着短衣,肩膀外露,露出的腱子rou上青龙白虎的刺青隐约浮现。笑起来却一脸和气:“好容易今儿下雨,我们兄弟有空歇便来照顾你生意。”
下了雨,负责灭火的军巡铺自然能歇上一歇,慈姑笑眯眯叫他们过去坐,又问:“今儿可得我请客,诸位大哥看看想吃什么面。”
军汉们兴高采烈过去挑浇头,李军汉却扫视一圈,颇为警惕死死盯着那男子,刻意大声道:“衙门里无事,你若有事唤我们兄弟。”,说罢刻意挺了挺自己壮硕的胸膛,以示威慑。
男子岿然不动,似是未闻。
李军汉小心凑近慈姑,小声道:“那人似是来找茬。”
慈湖感激冲他笑笑,摇摇头示意不妨事。
她从柜下抓住鱼尾巴,甩一条马鲛鱼“砰”一声扔到案板,既然要吃最贵的,便做个鱼面。
濮九鸾坐的位置看似不起眼,却坐北朝南,恰能将整个小食铺的动静收归眼底。他戎马倥偬多年,早就习惯如此。
此刻见那小娘子抽出一柄尖刀,干脆利落剔rou,雪白的鱼rou纷纷如雪坠下。
而后又抽出一柄大刀,左右开弓,“乒乒乓乓”剁起了rou泥。
濮九鸾眸色渐深,这小娘子瞧着瘦小,做菜却有章有法,饶是他不懂厨艺,也能瞧出这娘子有些技艺在身。老大何时变得这般缜密,倒下了大本钱?
慈姑不知道这人弯弯绕绕,她将鱼rou泥加些盐和面粉和面成团,趁着醒面的空荡又热锅将鱼骨鱼头爆香煮汤。
再看军汉们的面条已经煮熟,便忙捞起,浇上煎rou、拌鸡丝、卤rou等不同浇头端了过去。
见自己来得晚面却比那男子上的早,军汉们纷纷高兴起来,却不好明说,只冲慈姑挤眉弄眼,慈姑被逗乐,咬着嘴唇自去看火。
落在濮九鸾眼里更是皱眉。
当日他派人查出这小娘子居然还是当日在琅琊王家当众请求自由身的厨娘,当下心里恼火起来,这老大将自己当做了什么人?一而再再而三试探。
自己索性便来了这小娘子跟前,看她待如何。
可这小娘子却待自己一如旁人,甚至还不如待旁人,这又是为何?
濮九鸾本就不喜Yin雨天气,又加之今日之事云里雾里,眉间越发不耐烦。
慈姑利落地将鱼面切条下锅,煮熟后浇上鱼汤,又撒上葱花芫荽末,再利落端上一碟子红油莴苣笋:“这是小店赠送的小菜。”
濮九鸾先看到一股雾气扑面而来。
在雨夜里热气腾腾,叫人生了些许恍惚之意。
再看碗中,雪白nai汤中面条浮沉,芫荽和葱花起起伏伏,茱萸油红汪汪漂浮一片,叫人挑不出错来。
他来此本是为了找茬,却也忍不住动了筷子。
雪白筋道的面条在牙齿间弹开,晕染出鱼rou特有的鲜美,毫无任何鱼腥味,濮九鸾扬扬眉毛颇为意外。
再用面前的勺子舀一口面汤,雪白的鱼汤淳厚香浓,间或能尝出几粒白胡椒粒的辛辣,非但不辣嘴反而意外提味,让鱼汤的鲜美更增一分。
面条弹牙,面汤鲜美,濮九鸾心里那些不快不知为何烟消云散。
在这样一碗美食面前,什么Yin谋什么盘算都是不尊重。
他不由自主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认认真真品尝起这一碗鱼面。
“哐当”——
一碟酥炸鱼皮摆在了他面前,慈姑解释道:“这是适才那马鲛鱼片下来的鱼皮。”
濮九鸾看那鱼皮外裹一层金黄蛋ye,一片片薄如蝉翼在盘中舒展,上面还撒着一层麻椒海盐茱萸蘸料,似乎很好吃,一种本能的反应叫他来不及思索就把“我不吃鱼皮”这番话咽下去。
他夹了一筷子鱼皮。
脆!
“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在他嘴里响起,伴随而来的是酥炸鱼皮碎成了无数碎末,尝一口,花椒的麻辣、海盐的咸香、茱萸的辛辣,一时汇聚舌尖,争先恐后,似一个个尽职尽责的配角,你方唱罢我登场,先后烘托着鱼皮的酥脆和鲜香。
爽口!
而作为搭头的红油莴苣笋也不多余,莴笋被片成薄片,浸泡在红油和香油里正好入味,吃一口,脆爽可口。
清新!
侯在远处屋檐上的疾风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家侯爷吃完炸鱼皮又吃鱼面,连桌上的红油莴苣笋都没剩下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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