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暮想进去看看,但这门口没有收门票的人。
他有些犹豫,就在发愣间,有一对远欧的小情侣也走到近前,他们嘴里嘀嘀咕咕在讨论什么,然后转头看向裴暮。
裴暮摆摆手:“NO,I dot~t know.first time!”
小情侣笑着相互对视一眼,裴暮觉得有点尴尬,连忙假装看别处。
这时候,他看到又走来了一个人。和他一个人种,只不过皮肤略黑,带着草帽,身上穿花衬衫,下头大裤衩,脚上登着一双凉鞋,十足十的旅游度假范儿。因为是同胞,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人展开手里的地图,疑惑地皱起眉头。
裴暮很少和人搭话,他随即垂下头,装高冷。
远欧小情侣最先发现蹲在墙后的保安。
保安走过来,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串话,一边说一边点头,然后张开双臂,像是赶小鸡一样把他们往里赶:“go!go!”
他跟随着几个人一起进去,穿过灌木,走上廊道,和大家一同参观右边的平顶房屋。
至于进去后,看到了什么,裴暮记得不是太清楚。
他就记得空间狭窄,到处都是灰,没有灯,光线很暗,窗外都是能挡住窗户高的枯草杆,还有泛黄卷曲的草叶黏在玻璃窗户上。
然后,起火了。
大火一触即发,火见风就烧,迅速吞噬了这间房子,他从来不知道死亡可以这么近,尖叫声、惊呼声充斥耳畔,四个人都慌了,簇拥着挤挨着往外逃生。
太过惊险,裴暮至今记得那种灼烧皮肤的热浪,记得满头的大汗,记得在危急关头人性的选择。
只有他一个安全逃出来了。
当时身后还有一个尾随者,只不过他走慢了一步,浑身都被点着,像是一颗彗星,拖着长长的火线,奔跑在沿河的道路上,他不知道氧气是火燃烧的条件。
火势越来越旺,岸边被他惊扰的鸡飞狗跳,在达干民众的尖叫声中,他终于选择坠入河道。
河上修了拱桥,桥上有卖水果的当地住民,他们叽里咕噜的大喊,迅速跳下河道捞人——河里不只有他,还有其它受到惊吓,不小心掉入河道的达干民众。
当时到处都是混乱,而裴暮穿梭其间,脚步没停,一直在跑。
他嗓子很疼,嘴巴一直张着,口腔过了烟雾,又焦又疼,想出声,却发现什么都叫不出来。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只知道最后裴暮回国了。
他回国后就像变了个人,脾气古怪,经常发作。
可能是因为,他变成了一个哑巴。
生理上的变化,有时候也能影响心理。
许昼说:“你听过这句话吗?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他虽然哑巴了,但音乐上的造诣突然上去了。”
他人生后期很有钱,是个不折不扣的富豪,吃穿不愁,就开始追求Jing神上的满足——他很注重生活的品味,三天两头满世界飞,去听音乐会,去附庸风雅,去和各种音乐大家,探讨、学习、交流。
直至垂垂暮年,命不久矣之时,他突然请了三个年迈的工匠,这些工匠都是国内顶尖的手艺人,裴暮要让他们为自己打造了一把十分珍贵的小提琴。
说到这,许昼的语气变得淡淡的:“这把小提琴很特殊。”
她说:“据说琴头和琴颈是用远欧人的人骨打造,指板是用印良人的头骨做的,面板、背板、侧板都是珍贵的百年木材——都是非法获取,而琴的面板上镶满了各种价值连城的珠宝,侧版的角落里还雕刻了一个‘裴’字。”
江迟一边听,一边给自己的手腕缠上了白布,然后也把自己的“琴弦”绕了上去。
许昼说:“这把小提琴不是用来弹奏的,它是用来滋生罪恶的温床。”
这把琴造好以后,裴暮却已经去世了,去世前他就已经老的瘦骨嶙峋,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满头白发掉的稀稀疏疏,在头顶留下一个锃亮的地中海。
牙齿也都没了,脸颊凹陷下去,一双死鱼眼凸出来,明明眼神浑浊,却投射出可怕的凶光。
他日日都要用手指在打字机上敲下:好了吗?
有时候天公就是这么作弄人,他一直在等着这把小提琴做好,可老工匠师父那双Jing巧的手,就是慢了那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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