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的、木然的、脆弱的,一张张女孩的面孔,也许是她曾经在地铁上、在天桥上、在地下通道里擦肩而过的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她可以永远失去打比赛的资格,但是她不能辜负这些女孩们。
林含秋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复杂的心理:矛盾、愧疚、庆幸,好像因为她是唯一的幸存者,所以她必须拼尽全力为这些人讨回公道。
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她的责任。
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中学时读过这样的话,“这是一个幸运者对不幸者的愧怍”。
很多时候,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就在这样迷迷糊糊的胡思乱想中,林含秋终于进入了浅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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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七点,林含秋才在训练室里出现。
对于平时认真努力练技术的她来说,这已经是件很反常的事了。不过队里其他人都觉得林含秋最近被俱乐部搞心态搞得有点多,下个赛季反正也没比赛打了,多睡睡美容觉不来拼命训练也是能理解的。
进了训练室,林含秋也不像往常那样开始冲巅峰赛积分,反而总是心不在焉地在刷手机。
半小时后伏凛进门,一眼就看出林含秋的不对劲,直接过来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林含秋怕伏凛会阻止自己发微博,而且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习惯性打算先瞒着他,“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是昨天的事么。”伏凛轻声问。
“嗯。”
“我昨天和你说的——”伏凛话说到一半,却被林含秋突兀地打断。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有点不太谈这个。”林含秋转过脸,冲他抱歉地笑笑,“等明天我空下来了再说好吗。”
疲惫、隐忍、难堪、焦躁。
这些很难在她身上看到的情绪,今天伏凛却都能轻而易举地捕获。
伏凛抿了抿唇,没再逼她,默不作声地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林含秋面无表情地低头刷着手机,没再看他。
十分钟后,她的手心忽然被人塞进一张纸条。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随时欢迎你来告诉我。】
落款是最简单的一个“伏”字。
最后还加了一个需要用十秒钟才能辨认出来的笑脸。
林含秋盯着这个奇丑无比的表情很久,不知道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很久都没有遇到过这样可以轻易看透她的难过的人,并且拼尽全力地想要帮她渡过此刻。
她的心在这一瞬间忽然软了下来。
一颗长时间在外漂泊、冷硬到自己都未发觉的心,那一种“男生他们怎么可能理解这件事”的苦涩,全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习惯一个人承担、一个人面对,但是这张纸条却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她所拥有的,远比她想象得要多。
林含秋放下手机,低着头凑过去用肩膀蹭了蹭伏凛的手腕。
“那个。”她为自己刚才不是那么好的态度感到抱歉,“你现在有空吗。”
伏凛立刻放下手机:“嗯。”随时。
林含秋看了一眼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十七和甜橙:“那我们去下面走走吧。”
“可以。”伏凛将手机翻了个面,把刚才和雪饼的聊天页面全都删了。
林含秋根本没发现什么,将伏凛刚才递过来的字条紧紧攥在手里,很快就出门去了。
伏凛紧随其后。
只不过出门之前,他还是顺手从抽屉里带上了两个口罩,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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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快到过年的天气,晚上八点,出门迎面而来都是刺骨冰冷的夜风,凛冽似刀子一般,狠狠划在赤.裸的肌肤之上,寒意直入骨髓。
空气里笼罩着淡淡的薄雾。不浓,只是淡淡地氤氲在路灯之下,仿佛是人哈出的热气集结而成的chaoshi水汽。
林含秋站在基地门外第三棵树下等伏凛出来。
这棵树下没有路灯,暗夜里只是黑魆魆的一团,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平时她路过这里几乎都会用手机打灯,但在今天,好像只有这样的黑暗才会给予她足够的安心。
林含秋踩在微微凸起的花坛边缘,仰头看天。
她该庆幸这是在魔都的郊区,夜空不似市内喧嚣,反而有几分沉静深邃。
今晚的夜空云朵很厚,没有星星,没有月光,浓重的黑色缀着远处直冲云霄的灯光,像是珠光宝气萦绕下最贵气的天鹅绒,油画一般的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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