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羽行君一人站在树下,微风吹来,桂花落在石榻上,也落在他的肩上。
自那以后,羽行君便再不逾矩了,对白芷毕恭毕敬,白芷待他亲和有加,却不像从前亲昵。
后来,天界势力渐渐微妙,羽行君已很少去做自己所爱之事,认真钻研阵法。
再后来,祖神崩天……
大家都历经骤变,所有人和事都变了,白芷失去内丹后醒来,就已不见羽行君,她扛着伤四处寻找羽行君,然,终是天高海阔,杳无音信。
他,还活着吗?如果活着,为什么会住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又是怎么到了鼎天宫收许温为徒?
白芷被许温领着,走过长长的甬道,四周无光,比夜还黑,许温取了一枚夜光石,脚下的路依旧模糊不清,她跟着他走了许久,这条甬道像通向地狱一般,又像是无边无际的阔野。
终于,走到尽头,甬道的尽头是一间关着门的石室。
许温拧了石缝里的机关,厚重的石门翻转开,许温进去,点燃了灯火,星星之光照亮了这间狭小的石室。
“白芷真神,请。”许温说着。
白芷的脚有些发软,石室正中停放着一具水晶棺椁,棺椁散发出冰凉寒气,灯光太暗,无法看清棺椁里的东西,靠着墙的桌案上摆放着牌位,白芷踉跄走上前去,看清了上面的字,她指尖抚摸着牌位,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牌位。
她嚎啕大哭起来。
许温长叹一声,叙述起来:“第三次仙魔大战刚结束不久,百废待兴,我独自前往昆仑墟寻宝,在距昆仑墟不远的一处山林里看到一副兽骨曝晒在阳光下,心生怜悯,收殓埋葬。不知是那兽骨残留的执念太深,还是其他,我碰到兽骨时,就陷入昏迷。”
他没在说下去,他无法叙述下去……
那时,昏迷了的许温像是做了一场身临其境的梦,梦里诸神善恶难辨,在许温看来,唯有白芷师姐对她最好。
在羽行君看来,白芷放弃了很多,而他能做的,就是尽他所能支持白芷师姐。
羽行君窥觑到了清辉的秘密,又无法与之抗衡,最后只能兵行诡道。
新天界岌岌可危,羽行君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注入天神血ye,真神之血只能维持,坠落是早晚的事。
清辉将魔爪伸向羽行君,他与白芷沆瀣一气,留着也是个祸害,逐下杀心诱骗他来到扶光台,将他扔入扶光台柱心。
那时柱心中的祖神之血刚刚运转起来,还未完全奏效,只汲取了羽行君的神血,修为,和神力,并没有将羽行君化灰。
羽行君自柱心坠落,重伤化出兽形,坠落在昆仑墟外的山林之中。
他清醒着,却无法施展任何法术,无法求救,连动都动不了,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烈日暴晒,风吹雨打,渴了便卷一口雨水,饿了啃一口嘴边的泥土,当他再也无法啃到土喝到残留的雨水时,他已瘦骨嶙峋,皮毛杂乱,他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消磨殆尽,带着无尽的绝望,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这漫山遍野的苍绿是葬他的墓,他被树林里的食腐动物蚕食掉,发出难闻的气味,又过了不久,他化为一滩白骨……
许温回忆着,漆黑的瞳孔里映着一点幽光,就像是被羽行君附体了一般,对她说:“师姐,我从未后悔,你呢……”
你呢?
半晌过后,他瞳孔中的幽光渐渐散了。
白芷猛然起身,将眼前的水晶棺椁推开,里面只剩下一副枯兽骨,她双手撑在棺壁上,指尖发白,眼泪止不住的滴在棺椁内:“阿羽他怎么死的!”白芷咬牙切齿问,当年她找了羽行君很久,以为他厌恶上神界,就此避世离开,未曾想,师弟早已辞世。
“你想知道师父是怎么死的?”羽行君苦笑问她:“你确定你想知道?”
白芷重重点头,泪水顺着脸颊而汇聚在颌角。
许温留下了夜明珠,向石室外走去,步伐很沉重,他说:“不知为何,师父的骸骨上保留着师父完整的记忆。”
“这近乎万载的光Yin里,我无数次触碰过师父的骸骨,一遍遍重温他的记忆,向他学习了诸多术法,以及筑工。他虽未收我为徒,但我希望尊他为师,他,是我最敬重的师父。”
许温露出一个及其寡淡的冷笑,他说:“神界是我见过的最最肮脏下作的地方,权高位重的清辉天神表似人,实则狼心狗肺,你,也一样。”
许温离开了,留下白芷孤身一人。
白芷看着棺椁里的兽骨,心痛的难以控制,她青葱似的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抚着他的头骨,少年的声音入耳。
“师姐,我那缺点化骨筋,师姐可否帮我寻来?”
“师姐,阿羽头疼,师姐给我揉揉好吗?”他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笑的十分皎洁。
“师姐,师姐,师姐……阿羽喜欢你,你喜欢阿羽吗?”趁着白芷睡觉时,羽行君在她怀里天真的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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