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他吃完了两份煎饼,双手合拢。“埃瑞克,你是我认识的最棒的厨师。”他笑着说。“我可以再来一份么?”
“当然。”
“两种各来一份?”
“当然。”
“那之后我还能再要一份么——如果我还能吃得下的话?”
“当然可以。”
“噢,太好了。我爱你。”
埃瑞克拿着 T型推的手僵了一下。他回身看了一眼菲里克斯。后者向他友好而自然地微笑着。
“不客气。”埃瑞克回答,随即往平底煎盘里倒上蛋nai糊。
“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埃瑞克重新回到餐桌前坐下,拿起咖啡壶来为自己和对方添上咖啡。
“你知道我没什么行李。”菲里克斯说。他咽下了最后一叉煎饼,满意地擦了擦嘴。“好消息是,我给那个中转火车站打了电话。他们找到了我的旅行包,因此我可以在回程上去取回来。”
埃瑞克放下了咖啡壶。“我以为那个也是你编的。”
“拜托,我也并不是每一句话都会撒谎的好吗?”菲里克斯举起了手,做个鬼脸。
“嗯,你什么时候会回到斯特拉斯堡?”
“如果德铁正常运行的话,差不多下午四点就能到家。——不过这年头的德铁晚点似乎才是正常。”他看着对面的埃瑞克,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不等他能够再度开口,埃瑞克说:“那你什么时候回加拿大?”
菲里克斯眼底的笑意骤然消失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埃瑞克。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低声问道。
“昨天夜里。我搜了照片。”埃瑞克说。“因为……我想看一下泽诺的样子。”
他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手机,启动屏幕,推到他面前。屏幕上是笑逐颜开的一群年轻人,站在最前面的是泽诺·普莱斯利和菲里克斯·洛贝尔。照片下面的新闻小字是“来自魁北克蒙特利尔的普莱斯利—洛贝尔IoT平台项目赢得天使基金Mt种子轮投资”。
菲里克斯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钟,然后他把它推开了一点,向后靠住了椅背。
“所以你发现了我是来自加拿大而不是法国。——然后呢?”
“我想了很久。”埃瑞克说。“一直都有一些事情……一些奇怪的细节,我知道你在撒谎但不明白为什么……然后它们就像拼图一样突然聚拢到了一起,一切都对上了。”
“嗯,你知道我在撒谎。”菲里克斯重复道。“什么时候?”
“一开始的时候。你说我在爬难度级别在8级半的攀岩路径,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普通旅行者根本不可能知道那条路径的定级——那条路径是弗里茨开发的。因为过于危险,攀岩协会从来没把它加入过公开的指南。只有很少人才知道那条路径。”
“看来我并不怎么擅长撒谎,不是吗?”菲里克斯说。他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还有呢?”
“我想,你没有服用苯二氮平,至少目前没有在用。”
“为什么?”
“因为你喝很多咖啡。咖啡因,是服用苯二氮平类药物的禁忌。”埃瑞克说。“你告诉我你有焦虑症以后,我就在网上查过了一些信息。所以我觉得你在第一天晚上的伤心并不是因为焦虑症发作,你只是用它当做借口,因为你不想让我知道真正的原因。
“当我发现你其实在不久以前仍住在加拿大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律师曾经告诉我说,法定继承权使我需要付给加拿大的那家人一大笔用来抵充遗产价值的现金,但根据德国的法律,已经离异的配偶是没有继承权的,因此尽管一直都是弗里茨的前妻在和我们交涉,真正有继承权的其实只有一个人,就是弗里茨的儿子,那个在离婚后被他的前妻带走的男孩。——他顺口提到了那个孩子和我一样大。
“这个想法像是一道闪电劈中了我。我想起了在第一天夜里,当我问你在为谁哭泣的时候,你的回答是‘一个混蛋’。但那显然不是指泽诺,你从来不会用那个词来形容他……事实上你在谈话里反复提到的混蛋就只有一个,你的父亲。
“这使得我意识到了那天晚上真正发生的事情:是因为我让你睡在弗里茨的房间,而你在那里无法安睡,不得不逃到了阳台上,在那么冷的地方,一个人坐在他的扶手椅里哭泣……你的情绪崩溃,就是在我跟你讲了关于弗里茨自杀的事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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