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气恼地指着胳膊、胸口、小腹处的红点给他看:“世子,您仔细看,我身上的印痕是蚊子咬的。蚊子咬的!”
小姑娘见他目光幽暗不明,心底警醒,扯过薄被将身子裹紧,咬牙切齿骂道:“你这么厉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要让轻薄我的野男人都消失。如今你知道是蚊子轻薄了我,那你让所有蚊子都消失啊!”
裴云瑾听了忍俊不禁,看着眼前人嫣红的面庞,心底涌出难以言喻的满足。
她瞪着圆圆的眼睛,带着恼怒跟他说话,才能令他心安。他不要林萱曲意逢迎自己,如果她那样跟他说话,他会迷失在她的温柔里,放松警惕,忽略她心里的真实想法。所以,对比林萱的讨好,他更爱这种恼怒的口吻,真是可爱至极啊!
眼前的女孩才十四岁,虽然他这具身子也还年轻,实际年龄却已有四十五岁。前世,林萱的身体若康健,他们两个生的孩子也这么大了吧。
没有孩子,并非他的遗憾,他对子嗣并不强求。
只是一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竟然小到可以做他女儿,他就心痛难当。他已经那么老了,完全不懂小姑娘心里想什么,更不知该如何讨好她,除了把她关起来,放在自己身旁,他找不到别的方法能留她在身边。
林萱把脸埋在被子里,拒绝看他,更拒绝跟他说话。
裴云瑾见她又生气,只得艰难的解释:“要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办法能让所有蚊虫消失。”
“呵。”林萱终于舍得抬起眼皮,施舍他一个轻蔑的眼神。
房间里有些憋闷,裴云瑾仔细看她侧脸,小姑娘卷翘浓密的羽睫刷在锦被上,像细刷拂在他心上。饱满的红唇微微嘟着,面颊鼓鼓的,看起来着实生气了。
这会儿,裴云瑾再也想不起来他真实年龄足以做女孩的父亲,脑海里只冒出两个想法:秀色可餐、蠢蠢欲动。
他身居上位已久,除去林萱这个例外,从未有人敢拂逆他。他向来都是想做什么,便去做。
房间里十分安静。
林萱还在生气,她情绪激动,胸膛起伏,心想着要怎么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双环髻被压,微微塌陷,有人慢慢靠近她的头顶。
滚烫地呼吸,吹动她额间的刘海,发梢触动眉心,有点点痒。
眼睛落下一阵温润,她本能地抬头,正对上他的唇。
林萱愣住,圆圆的眼睛看他,偷香人也同样愣住,他倒是没想过林萱会这般主动,回过神来,惊喜不已。
下一瞬,愤怒的小姑娘张嘴狠狠咬住他的唇,痛骂道:“裴云瑾,你是个混蛋!”
纵然讨厌他,又能怎样,还能真的养蛊虫杀了他?
倒是被咬破皮的那人摸着下唇的印记失神了好一会儿,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去取一盒金蛇薄荷芦荟药膏来给林萱擦拭。
裴云瑾取药膏时,路过一侧的铜镜,看向镜中的自己。发髻微乱,身上这件灰色衣裳遍布皱褶,他抬起袖子闻了闻,甜淡的伽南香混杂着其他气息,浑浊不堪。
他长叹一口气,停下来,换了件熏过香的白衫,又重新把头发梳理整齐,才拿着药走回去。
他今日是气糊涂了。
裴云瑾又叹气,但他并不后悔。
唇瓣上微微疼痛的伤口提醒他,他没有做错。
以他前世的二十年执政经验来看,世上没有绝对的错误,凡是自己做过的事,哪怕错了,也不用后悔。
错了,纠正便是。
就如同前世,他不后悔将林萱囚禁在青玉宫,更不后悔杀了吕思净和姚允正。正因为他杀伐决断,才能多留她在身边三年时间,若当日放她走了,他们之间的种种牵绊也会烟消云散。
世间道路千万条,总要有所舍弃,只选择其中一条,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林萱就是他唯一的路,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只是御花园鲜血泛红的湖泊,又浮现在他脑海里,胸口一阵钝痛。
如猛锤闷闷地砸过来。
她宁肯死也不愿意留在他身旁。
是她变心了,她也有错,他们两个都有错!
等裴云瑾收拾好自己,回到卧房时,林萱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案几前看书。又是一本游记,她似乎很喜欢看这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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