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玄畅轻笑,官家心火旺那都是近日来叫太子气的,江南水利的案子,查到齐相国头上去了,齐相国是太子的人,这事儿就牵扯到太子身上。太子为了集权拉拢朝中大臣,在江南买大批女\ji往朝臣府上送,侵占水田送给拥护他的地方官和有些名气的文人,这都是干的什么缺德事儿!
西厂那边捂着这事儿不说,只给官家报喜不报忧,西厂嘴严,旁人嘴可不严,尤其是那几位亲王,折子里一五一十全抖落了出来,就怕官家不知道这事儿。
他特地挑了几宗弹劾太子的折子呈给官家看,官家挑着看了两道折子就气的全撕了个稀烂,禁了太子的足,削了齐相国的职。
古来帝王在分权这种事情上,思想难得那么统一,谁威胁到皇权,就让谁死,哪怕是亲儿子,那也不能例外。
到了乾和殿,他让廷牧在外头侯着,自个儿提步进殿,到官家跟前伺候。
沈念见他来,做个噤声的手势,床榻上官家已经睡熟了,他们轻手轻脚的出了内阁,确认惊扰不到官家,才坐下来低声说话。
“官家的身子不好,怕是得静养半年,受不得劳累。方才替官家诊脉,脉象极不好,这龙体已经掏空了,陈年痼疾也无良药可医,若仔细调理着,尚能撑个一年半载的。”沈念唏嘘,“往后更要你在朝政上使力,我担心万一时候到了,太子即位,你便是那眼中钉rou中刺,太子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你。言青和早就归顺了太子,西厂攀了高枝,往后也容不下东厂再骑在他们头上。你如今却还没个盘算,叫我甚是担忧。”
冯玄畅说没事,问他,“你还能给官家续阳寿多久?给我个准话。”
“至多两年,我也说不好,凡事怕个意外,你就权当还有一年时间可供你谋划吧。”沈念叹气,“官家不宜再行房事,往后你规劝着点。”
他沉思一会儿,道:“赶明儿我物色个靠谱些的道士,领着官家修道,打坐最磋磨那东西,静心了就少往后宫去了。”
沈念看他一眼,“你说的不假,我看可行,平日你也这样打坐磋磨,确实没见你失态过。”转而想了想,又问他,“我给你开的药你每日都按时吃了么?”
冯玄畅点头,“每日都按时吃,早晚各一副,没落下过。”
沈念总算放心些,道,“那便好,仔细调理,估摸着将养两三年,能和常人无异了。我这点本事还能给你帮上忙,不枉咱们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分。”
他笑说是,“亏了你。”
沈念回尚药局去开方子去了,冯玄畅坐在官家跟前守着。
官家服了药足足睡到亥时才起身,见他侍立在跟前,唤他。
他近前来,应和着,“臣在呢。”言罢给官家垫上软枕,半坐在榻前给官家捏腿。
官家有些晕乎乎的,“这屋里真香,熏的头疼,叫她们把花都撤了吧。”
他唱喏,叫人进来把花搬走,问官家,“您传膳吗?”
官家恹恹的,“没太有胃口,叫莲弋夫人过来陪寡人说说话吧。”
他有些为难,“沈御医说了,官家的病要静养,今儿不唤莲弋夫人了吧?臣给您去叫皇后,来给您说说体己话。”
官家惆怅半天,“皇后这半年来也不知过得如何,上次祈福后,就再没跟她见过。她同寡人是少年夫妻,若不是为着太子,也不会同寡人闹的这样僵持,寡人知道她不让废太子有她的考量,眼下太子还在,其他的亲王多少收敛些,不至于为了皇位互相谋算,可太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寡人对他一忍再忍,多次告诫他作为储君不可向臣子们低三下四卑躬讨好,为君之道便是用人之道,他不明白,若对他再继续纵容下去,那寡人就是千古罪人。皇后多少对寡人是有怨言的,也罢,怨就怨吧,今儿谁也不传诏了,厂臣你陪着寡人说说话吧。”
他应是,絮絮叨叨的给官家讲诗书,说风土人情。
允淑从掌执文书殿下值刚回来,整个监栏院黑灯瞎火的。她怅然,心道大监大人还没回呢?
这些日子两人一直都在一起,近乎形影不离了,搁以往大监大人就是有事回不来,廷牧也会来给她知应一声,告诉她大监做什么去了,用不着等。可今儿居然连廷牧的影子也没见着,她有些稀奇。
寻不着人,她自挎了食盒去屋里用饭。
双喜特准时来找她,进了门闻到香味儿,就又跟着吃了两筷箸,边夸着菜色好吃,边问允淑,“今天尚药局的沈御医去尚仪署给女司们例请平安脉,你怎么没过去?是这边没递信儿过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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