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笙百日宴时,再戴吧。”
百日宴?
宝珊从没想过要给孩子办百日宴,她未婚产子,哪里好意思张罗这些,但架不住慕家叔侄的坚持。
几人张罗着百日宴,小阿笙完全听不懂,打个哈欠趴在男人肩头睡着了。
小小的身体暖乎乎的,慕时清有点不愿放下了,“等阿笙满月,咱们就离开这里。”
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不能再给刺客卷土重来的机会,虽说有陆会长相护,但纸包不住火,长此以往,缃国公府一定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住缃国公父子,但慕时清已经跟宝珊母子相处出感情,出于同情亦或是私心,他也不想让陆家的人发现他们娘俩。
日子一天一天过,缃国公发现自己的长子根本没有成家的打算。
因陆喻舟的身份和学识,受世家之托,上门来说亲的人不少,但都被拒绝了。
缃国公气哼哼去找儿子,问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妻子,屋子里一阵安静,他自然是得不到答案,儿子根本不跟他谈心。
本就存了火气,又被赵氏尖酸的语气膈应一番,缃国公骑马去往酒馆,选了临湖的雅间,对月饮酒,不曾想,竟在湖边发现了一道身影。
官家微服出宫,独自一人漫步在湖边,当然,四周全是刻意隐藏的侍卫。
缃国公提着酒壶跑下楼,与官家来了一场“偶遇”。君臣二人像是回到了少年时,盘腿坐在岸边,对着滟滟湖面豪饮。
缃国公又为官家倒了一杯酒,“官家有心事吧。”
酒气上头,官家也没瞒着,笑道:“朕前几日梦见一个大胖小子,一度以为是朕流落在外的孙儿。”
缃国公笑笑,“皇子们都没有开花结果,官家说笑了。”
“是啊,朕的孙儿怎么可能流落在外呢。”官家反问道,“要是爱卿的孙儿流落在外,多年后回来认亲,爱卿会认吗?”
“当然,是陆家的子孙,老臣都会认回。”
“要是私生子呢?”
“这......”缃国公摇摇头,“不会的,老臣绝不允许发生这种事。”
哪个败家子要是敢弄出个私生子,他就把私生子的生父一道逐出家门。
官家笑笑,饮尽坛中酒,“言之尚早,凡事都说不定。”
对方若不是官家,缃国公可能就要动粗了,缃国公府最重视门第,怎么可能闹出这种丑事,简直对门楣是奇耻大辱。
两人喝空五六坛酒,官家想让人将喝倒的缃国公送回去,谁知这老先生抱着岸边的树干念着亡妻的闺名,说什么也不走,像是在耍酒疯。
能光明正大地怀念亡妻也是一种慰藉吧,酒气上头,官家忽然觉得感伤,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伙计,朕懂你的感受。”
说罢,起身叹口气,负手离去
陆喻舟过来接人时,缃国公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呼噜声惊扰了树上栖息的麻雀。
一名侍卫守在旁边,见人家儿子来了,笑着道:“那卑职就把公爷交给世子了。”
看着醉酒后变成老小孩的父亲,眸光似绕了云雾, “有劳。”
侍卫离开后,陆喻舟挥退车夫,垂手站在岸边,由着寒风吹乱霜色衣裾,侧眸道:“父亲,回府吧。”
缃国公敞开双臂,仰望万千星辰,含糊道:“自你娘离世,你再没唤过我‘爹爹’。”
父亲比爹爹这个称呼更为正式,也更为疏离。
陆喻舟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望着粼粼水面,“父亲想念阿娘吗?”
“想。”缃国公凝着月下的长子,就像在凝视当年偶遇在湖畔的发妻。
陆喻舟嘴角带讽,“想念和另娶他人是两回事?”
被风吹了一会儿,酒醒大半,缃国公晃晃悠悠站起来,“国公府不能没有主母,为父也不得不娶赵氏,你那时还小,不懂很正常。”
“发妻病逝不到一年,就急着把新妇娶进门,”陆喻舟淡淡一笑,笑意薄凉,“儿子确实是不懂。”
他转身越过强壮的父亲,身量已比父亲高出许多。
看着儿子孤单的背影,缃国公抹把脸,大步走过去,“子均,等等为父。”
*
又半月,宝珊抱着满月的小阿笙,与老大夫一家告别。老两口捏捏阿笙胖胖的脸蛋,很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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