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工端着托盘走上前,“殿下是来找陆相的?”
“嗯。”比起陆喻舟,赵澈显得随和许多,接过托盘上的盖碗,随意坐在一把椅子上,“陆相何时回来?”
“傍晚时分。”
为了避嫌,赵澈根本不会接近堤坝,听驿工此言,有点无奈,“行了,你去忙吧。”
驿工哪能把尊贵的九皇子晾在这里,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试问道:“小的给殿下收拾一间房?”
赵澈单手托腮,转了一下手中折扇,“不必了,免得陆相回来说我意图不轨。”
稍许,皇城司的侍卫走进来,“殿下,圣驾距离这里还有三天的路程,咱们要在此迎接圣驾,还是继续南巡?”
官家出行,行踪低调,为的就是不引起人们的注意,赵澈本不该留下,但他太好奇官家此行的目的了。
为何会忽然前来?如是南巡,大可不必让他提前过来,若是巡视堤坝,大可与陆喻舟同行啊。
而且,若非皇城司的密报,他都不知晓官家出宫了。事出反常,别有玄机。
屋外乌云密布,一场春雨即将降临,赵澈负手站在门前,“不走,等官家责问下来,就说咱们担心堤坝决堤,为防这边人手不足,耽误了行程。”
“诺。”
客房内,阿笙又想出去玩了,可宝珊介怀大堂内的少年,说什么也不准阿笙出去。
阿笙皱着小脸,抱着宝珊一条腿,不让她走路,“阿笙不想呆在这。”
他想回到府中,跟大黄狗玩闹,跟齐姨母投壶,不想呆在逼仄的驿馆。
宝珊何尝不想离开,可即便逃出去了,也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的,还要被逮回来。面对陆喻舟这样的权贵,若是没有一点本事,是会永远被推进尘埃的。
伶俜的孤女,带着一个幼童,想要改变现状,属实太难了,但她没有因此一蹶不振,慢慢学着强大内心,由内而外变得无坚不摧。
“松开,”宝珊低头看着阿笙,“娘要给你洗尿裤。”
阿笙无聊极了,屋里就只有娘亲一个,小手一勾,就是不放开。
小家伙磨人了。
宝珊放下手里的木盆,握住他的手,“娘带你在廊道上走走?”
“唔。”
宝珊拉开门,试着跟侍卫们商量起来,“我们孤儿寡母,在你们的视线范围内,能掀起什么风浪?孩子憋坏了,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明明声线柔和,但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冷冽,这种语气吸引了赵澈的注意。
皇城司的侍卫认出宝珊,附耳对赵澈说了几句,赵澈眨了一下桃花眼,加深了笑意。
原来,她就是那个从缃国公府逃跑的侍女。
一个能让赵薛岚疯狂嫉妒的侍女,还能安然无恙地跟人生了儿子...赵澈拨弄几下玉佩流苏,道了声“有趣”。
侍卫提醒道:“殿下,官家这次私访,会不会跟太子的消息有关?”
赵澈语气闲闲,“不会。”
皇家没有一个子嗣能劳驾得动他的父皇亲自出马。
少年眼底泛起讥嘲,皇族亲情冷漠,他从不指望谁付出真心。
当晚,大雨瓢泼,堤坝那边因陆喻舟等人事先有所筹谋,避免了决堤的危险,但也让众人意识到了修缮的迫切性,而修缮几处堤坝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财力,不可能全靠国库出资,需靠附近一带的富商筹资。
这件事,必须由陆喻舟亲自出面,与商贾们一起坐下来商议。
翌日傍晚,陆喻舟带着钦差们,在当地官员的介绍下,与几个巨贾约在了酒筵上。
几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由其是要出钱的一方,在酒桌上自然不如官员们那么拘谨,纷纷向朝中的大权贵敬酒。
“能得陆相传唤,吾等深感荣幸,来,在下先干为敬。”
陆喻舟自然是要回敬的,一杯杯辛辣酒水下肚,加之这两日通宵达旦,陆喻舟感觉胃部灼烧,但面上言笑晏晏,游刃有余。
丑时一刻,侍卫将陆喻舟和钦差们送回驿馆。除了陆喻舟,其余几人吐的吐,睡的睡,快不知今夕何夕了。
侍卫搀着陆喻舟进驿馆时,早不见了赵澈的身影。驿工瞧着相爷醉成这样,没敢上去打扰,也就没提赵澈来过的事儿。
替陆喻舟推开房门,侍卫叮嘱宝珊道:“相爷今晚喝了不少,夫人用心照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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