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太慈悲,所以让裴井修在他和齐家之间,备受制约。
你看, 杜悟乾将这天下事摊在眼前,人不狠,手不稳,就要被人欺。
所以他心狠手辣。
但哪怕是他, 这一辈子最大的纵容,都给了自己的嫡长子,杜楚澜的父亲,杜君。
杜君是他三个儿子里,最无能,最懒惰,却又最受宠爱的。
杜君出生的时候,身体就弱,那时候的杜悟乾也是第一次当父亲,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孩子,再加上杜君身子弱,故而百般宠着,哪怕在前线,也记得给他的第一个孩子写信,雕一个小小的木偶。
那是他第一个孩子,第一,总归是特别的。
哪怕后来杜君身体好了,哪怕他有了其他俩个儿子,他还是最喜欢自己的长子,那个小时候见着他,就会开心尖叫,抱着他腿撒娇的长子。
他常常想,是不是自己对杜君太过纵容,才将他养成了那个样子,养成了那么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但每次看到杜君,责备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更不谈,他对杜君也是有所亏欠的。
杜君七八岁之前,很是聪慧,上能哄得长辈开心,下能照顾弟弟,习武读书一个不落,可大概是他在十岁的时候,出了那么个事情。
那日他们兄弟三人在军营玩,杜悟乾也忙着练兵,心烦得很,没时间看着他们,等下人们抱着杜翌,他的庶子,尖叫着跑过来的时候,他才知道出事了。
杜翌被人用石头砸破了脑袋,血流了一脸,接着杜君说,是他没分寸打伤了弟弟。
那一日,是杜悟乾第一次狠狠的罚了杜君,他打了自己最爱的嫡长子一顿,接着罚杜君跪了一天的祠堂,那时候他本就心烦,再加上杜翌伤的重,难免迁怒。
后来回过神来一想,杜君哪里会做这种事呢?再一问,杜玄哭着说是他干的,哥哥是给他顶罪的。
杜悟乾抹不开面子跟自己的长子道歉,只能旁交侧击的弥补,但也是从那一次开始,杜君整个人大变样,在学堂里插科打诨,也不再练武,杜悟乾起先是愧疚的纵容,等他回过神来却已经改不了了,杜君油盐不进,第一天打了他,第二天他还是如此,从不悔改。
当然,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也不是没有机会。
杜楚澜,杜君的第一个孩子,她出生的时候,杜悟乾从自己的长子眼中,看到了自己很久以前的样子。
杜君抱着杜楚澜,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是当年他抱着杜君。
可是杜君留不下杜楚澜,杜悟乾将杜楚澜送了出去。
如今想起来,那大概是最后一次,杜君真的表现出想要什么,但他没有在乎。
他连其他两个儿子都不在乎,更不谈在乎一个孙女儿了。
所以,大概现在就是他的现世报。
他以为自己讲齐家打败了,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最爱的儿子,用一把无形的剑,刺穿了他的心脏,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勒紧他的脖子。
他被至亲背叛,体无完肤,死不瞑目。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在歇斯底里之后,杜悟乾倒是冷静下来,和杜君对坐饮茶。
“父亲和母亲将我教的很好,”杜君笑了笑,不想他以前那满不在乎的笑容,这次倒是真的笑了,“这么些年,我学到了很多。”
“我可没你这么心狠,”杜悟乾冷笑,“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自己的老子都能舍。”
“父亲此言差矣,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伤父亲分毫的,”杜君摇了摇头,“我是想让父亲安度晚年。”
“别为了自己的贪婪找借口了,”杜悟乾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你就是大逆不道,败坏lun常,何等的兽性,才能将挥刀向自己的父亲?”
杜君没有否认,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门外,像是在等人。
杜悟乾也不急,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没一会儿,门被敲响了。
杜君站起来开门,等两个人走进来,杜悟乾才看清是谁,杜楚澜,是他很久没见的杜楚澜。
“祖父,别来无恙。”杜楚澜看着杜悟乾,最后,还是笑了起来。
“原来是,”杜悟乾伸手指了指俩人,“你们。”
杜悟乾的表情Yin冷,他在战场这么多年,手上有着无数人的血,身上的杀气也重,这么看着人的时候,不自觉的会让人冒冷汗。
但杜君和杜楚澜,倒还是很悠闲的样子,杜楚澜走到杜悟乾对面坐下,杜君慢悠悠的关上了书房的们,坐到了自己女儿身边。
“原来是你们一起。”杜悟乾有些懂了,“那倒是,输的情有可原。”
“澜澜,我一直觉得,你最像我,”杜悟乾看着杜楚澜,“你心狠手辣,聪慧过人,心机深沉,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将这些手段,用在我身上。”
“祖父倒是客气了,”杜楚澜谦虚的短笑了一声,“祖父的手段,也不遑多让,您和地幽谷勾结,让杜楚汐杀我师姐,将我送到地幽谷嘴里,若不是得贵人相助,我怕是早就在哪悬崖地粉身碎骨了,比起心狠,祖父才是独一档,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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