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行人已经到了蕴章殿前,姐弟二人的神情rou眼可见地焦灼起来。
侯在蕴章殿外的宫人上前道:“陛下吩咐,只见江央公主一人,请五殿下先回麟趾宫去。”
这下,五皇子更是扯住了江央公主的衣袖,小声退缩道:“阿姐,不然就说你车马劳累,还是不去见了吧。”
“没有这道理的,终归要见面的,”她安抚地握了握弟弟的手腕,朝他徐徐一笑:“我要去拜见父皇了。”
“阿姐,你要快一点来找我啊。”宜章不甘地睁大了眼睛,又不得不遵从皇帝的吩咐。
江央公主故作轻松地点头,摆手道:“好,姐姐知道了。”
陆危看着江央公主转身向宫室走去,而驻足的五殿下则面有郁色,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望着前方这座巍峨壮丽的宫殿,面皮绷的紧紧的,前所未有的森冷。
陆危注意到了五殿下的变化,心中甚为奇怪,不过是女儿来拜见陛下,纵然这些年,江央公主被冷落了一二。
然则父女见面,姐弟重逢,总归是好事,何至于令五殿下这般紧张。
第2章 不解 惶惑
通禀过后,江央公主踏入含章宫时,她的父皇正左拥右抱,倚红偎翠,满宫殿的美人要么妩媚甜美,要么清纯冷艳。
可谓是各色俱全,人人手里捧着一盅美酒。
据说,这是她父皇近两年新兴的把戏,他喜欢的美姬,各挑选一盅美酒,纤纤玉手端过来。
让他一口一口的品尝过去,哪一个捧得,是他今日最中意的酒,当晚就宠幸哪一个。
总之,或者掷花择酒,或是丝竹管乐,吞茶嚼花,玩不完的新花样。
她当初也曾被赞誉英明神武的父皇,在母后逝去后日渐为酒色所迷,纸醉金迷的景象,已经这座王宫里常见的场景。
若是哪一日他突然励Jing图治,勤于朝政了,怕是群臣才要悚然震惊的。
父皇幼年不过四岁便登基为帝,并无父母疼爱,却天资聪颖,加上少年时期几乎是在与权臣斗法,生性是格外乖僻怪诞的,并不大喜好遵循世俗礼法。
譬如,他们的兄弟姊妹序齿不分男女,江央公主为长女,父皇膝下另有一女为三公主扶婉,余下就是四位皇子。
其中六皇子是在江央公主离宫后,皇帝宠幸的一位新美人生下的,这些都是宜章在信里同她说的。
故此,也与历朝历代不同,赫枢并不限制公主们的读书骑射,甚至是与皇子一同受教的,身边女官内侍也由她们自己的喜好起用。
“儿臣江央拜见父皇,父皇千秋万岁。”江央公主目不斜视,低垂着头,恭敬的上前请安。
皇帝低沉缥缈的声音,夹杂着乐声从榻前传来:“回来啦,上前来让父皇看看。”
“是。”江央公主的心下一沉,面上不露声色,按捺着想要折身拔腿就逃的欲望,依言缓步至皇帝的手边。
皇帝轻飘飘地问道:“低着头做什么,那么畏惧父皇吗?”
“没有,做儿臣的,怎么会畏惧父皇呢。”江央公主端着双手,嗓音喑哑,言辞闪烁地否认,竭力保持着平和的语绪。
然而抬首之时,她的视线始终落在男人的身后,不敢直视曾经对她如掌中明珠的父皇。
对于她的说辞,皇帝先是冷笑一声,又“啪”的一声扔了酒盏,倾身向前探出修长的手腕去,手指硬是将她的下颌捏住,抬了起来。
“父皇,儿臣……”江央公主被皇帝惊兀的动作吓了一跳,双手悬空无所依,被迫瞠目看向了她的父皇。
皇帝施力的手指掐得她面皮发疼,她痛呼之际,不得不抬起了下颌,看向皇帝的眸光惶惑无措。
也因此,少女原本绷的若无其事的容色,终究现出了软弱之相。
皇帝以冰冷如蛇的目光反复审视着她,口中低语道:“江央,寡人的女儿,让寡人来瞧一瞧。”
同时让其他人看一看,他往日里最美丽无匹的皇后秦月禅,为他生下的女儿,江央公主。
在殿中明晃晃的烛火下,江央公主被刺热泪盈眶,迅速垂下眼帘。
父皇的声音听上去,不照昔年的慨然有力了,总有一种空洞的威严在其中,仿佛是在装腔作势。
江央公主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
装腔作势,这四个字居然有朝一日,会被皇帝的亲女儿,用在亲生父亲身上,这可是九五之尊。
殊不知,她这一笑,像极了往日的秦后。
然而,因为少女三年以来的青灯古佛,身上的寂寥,更显得这种清艳。
皇帝森冷的眼底,瞬间布满了Yin翳。
少女的骨相轮廓与口鼻,继承了秦后四五分的影子,余下的眉眼皆像极了皇帝,尤其是那双垂眸时无辜温软,抬眸则俱是摄魂动魄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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