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脾性看似温柔,实则比五皇子要难以捉摸多了。
过了片刻,捧荷才从外面进来,说:“陆公公说,让公主不要挂怀在心,五殿下方才都是一时情急的气话,也是出于赤子之心。”
挽栀没有特别的反应,反倒是江央公主听到这句话,陡然撤掉了故作坚冷的伪装一般。
她极为疲倦地,屈膝坐在了清凉的席上,手肘撑在凭几上,素指支着额头。
过了半晌,公主才怅然地道:“他是赤子之心,我又是什么呢,狼心狗肺吗?”
捧荷与挽栀对望一眼,挽栀去轻手轻脚地拿了东西来,收拾了五皇子弄碎的茶具。
捧荷等着公主面色缓和下来,才小心翼翼的道:“公主怎么这么说,您一向都是蕙质兰心的,只是对五皇子殿下说的那些,又何必如此直接呢。”
人都是愿意听顺心顺耳的好话,自己愿意听的。
江央公主单手捧着腮:“嗳,他要接受,不接受别人的改变,就只能等死。”
但她确实没有料到,宜章的反应会这么大,她想,也许是不该从她开始的。
黄内侍回到琉璃泉殿的时辰迟了些,才要开口解释,就听见上首的皇帝音量低沉舒缓,不紧不慢地道:“是江央?”
黄内侍点头称是,道:“是公主殿下,临走前唤奴婢去问了话。”
“哼,想不到她还是挺胆子大的。”说着,赫枢瞥了一眼乔婕妤,意味不明道:“你的也不小。”
“嫔妾有罪。”乔婕妤一听就知道,陛下所言为何。
她慌忙起身到皇帝的下首叩首请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等着被陛下问罪。
然而,赫枢下一句却转移了话题,没有再理会她:“江央怎么说的呢?”
“公主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秦家分外不虞。”黄内侍陪着小心,着重说了后半句话。
赫枢略微得意的哼笑了一声:“还算她聪明,也不愧是朕的女儿。”
内侍官捧着说:“陛下的公主,自然是好着呢。”要说起来,只能怪皇帝自己,耽误了那么久,公主的婚嫁之事,成了当务之急。
赫枢将衣袖一振,眸光隐晦:“这丫头就是太倔,总是喜欢一意孤行。”
旁边的内侍官束手听着,故意低头略略一笑。
赫枢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凉凉道:“你笑什么,朕说错了吗?”
内侍官诚惶诚恐地躬身,道:“陛下自然无错,这阖宫之中,唯有陛下最了解公主了,不过,陛下口中说着公主倔强,其实心里也欣赏公主这一点。”
赫枢听着抬起手指点了点他,说:“还是你最知道朕的心思。”
“奴婢只是知晓,陛下和普天下的父亲一样,有一颗拳拳爱女之心罢了。”内侍官迂回地谄媚道。
不过,可没哪个慈爱的父亲,会如皇帝那样吓唬女儿的。
这些心谙之语,自然不可让陛下知晓。
赫枢对乔婕妤的战战兢兢并不在意,随意道:“起来吧。”
“是,嫔妾多谢陛下隆恩。”乔婕妤大有劫后余生的惊喜感。
她原是没料到,江央公主竟然直接问了陛下身边的内侍官,心下也不由得有些后悔,不该去寻江央拿主意,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
想不到,实则皇帝对这一切都心如明镜。
对皇帝的崇敬爱慕之情,愈发转浓,她进宫之际,以为皇帝所谓的龙睛凤颈是胡说八道,也不过是个年纪大了的糟老头,而自己就此埋没。
后来,第一次遇见皇帝才知晓,才发现那些传言,原也不都是胡说的。
黄内侍见状心中叹息,这些宫里的嫔妃就是如此,总是会被皇帝身上那层华光蒙蔽了双眼。
但是呢,陛下真的有那么好吗,也不一定。
皇帝对于更多的人来说,无论是朝堂之上的,还是后宫之内的,都是机遇二字。
所以他是闪闪发亮的,不过久而久之,有人就看破了,有人则越陷越深。
公主皇子他们都是生来就活在这里,才是最清楚他们父皇是什么样的,那是令人惧怕的。
“这几个就是了,都在了?”赫颐挑了挑眉问道,仿佛还有点意犹未尽,他不是在挑选女婿,而是在等待入口的猎物,蠢蠢欲动。
内侍官打眼一看,又对着之前的名单想了想,都是都城里和谢淮真有所往来的人家:“是,这几位就是了,一个不差。”
说起来,都是徒有其表的小白脸,也是挺有意思的。
“你可看出了什么没有?”赫枢唇角噙笑,意味不明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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