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荷和挽栀双双摇头:“不知道,五皇子来去匆匆的,有什么事情也没交代,听说公主不在殿里就走了。”
陆危望着五皇子清瘦的背影,被花树间被分割细碎的金光掠过,想到之前被召去御前的公主,抿了抿唇角,陛下寻常没有要紧事不会召见谁去御前的,而且,依照惯例,每次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前几次就是为了公主的婚事,虽然没有成。
这一次去了这么久,挽栀也跟着张望了一阵,回过头纳闷地问道:“陆掌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陆危收回了远望的目光,见廊下搬出来的几株茶花正开得芬芳,语声微淡:“不会有事的。”
此时皇帝的寝殿里,赫枢面色苍白,靠在大大的迎枕上,而他的长女江央就站在一侧,手里端着一只盛着汤药的药盏。
他缓慢地掩了掩睫毛,低沉沙哑地说:“你都知道了吧,就是这样。”
谢淮真命使者传信来,说可放过江央公主姐弟一命。
唯一的条件就是要赫枢,将江央公主拱手奉上。
然而,谢家人高估了赫枢的爱子之心,又或者是低估了他的狠心。
“父皇所说的意思,儿臣都已经明白了。”江央公主浑身如寒冰透凉,似乎沿着手里的碗盏,一点点的结霜成冰。
她对这一天的到来,出乎意料的平静,也许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谢家人只不过是想要借由她,来羞辱父皇,来辱没皇族,江央公主都知道的。
“父皇知道,”赫枢没有半分讶异,他如同和女儿诉苦般,又似是在聊一些家常:“宜章的那个性子,一贯是不如你的,你们也许生错了。”
他是情愿有江央这般的皇长子的,可惜她是个公主。
江央倒是觉得没错,她痛恨这世间的不公,但并不怨恨自己的女儿身,何必为了外物而痛恨自己呢。
“儿臣只求父皇一件事。”江央公主单薄的肩膀紧绷着,纤瘦的腰身抻直如玉竹。
“你说。”赫枢视线滑到她的眉眼间,想到方才她服侍自己用药的细致,一时有点说不出的滋味,这是他第一次让自己的孩子照顾,是以慷慨地道:“父皇会答应你的。”
江央公主将手里的药碗递出去,黄内侍极有眼色的接过来。
公主才起身退了两步,在皇帝的榻前叩首行礼,姿态从容温驯地央浼道:“请善待宜章与儿臣身边留下的宫人。”
“可是,江央你不想他们陪着你吗?”赫枢微拢眉头,慢条斯理地问道。
但她依旧略微弯着头颈,口中有条不紊,慢慢地说:“不必了,儿臣还是希望能够积一些Yin德的,等到了黄泉之下,能够弥补一下千疮百孔的魂灵。”
黄内侍却听得毛骨悚然,谁能想到,这对父女这么轻声细语所说的,是生死之事。
明明正该是青春少艾,却仿佛已经将生命走到了尽头。
赫枢气虚体弱,只能勉强支撑起身体,倚靠着身后的迎枕,身上紫色的寝衣更加衬得他面若金纸。
他眼里的幽光浮动,凝视着江央清透的眼瞳,低低的问:“江央,你恨父皇吗?”
不知是因为气短的缘故,还是刻意要对这个可怜的女儿,温柔两息,他的语调声音都变得柔和极了。
江央公主一如既往的温柔清雅,歪了歪头道:“父皇,您的手很凉。”比她的手还要冷,是透骨的冰寒。
五石散真正的效力,在这时才开始体现,所谓的飘飘欲仙,都是迷惑人心的前戏而已。
它是要吞噬一个人的生命的。
“是啊,父皇也要死了,可依旧放心不下你们。”
赫枢早已经发觉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如此,江央便是死,也不得嫁给谢家人,更何况是谢淮真这个逆臣贼子。
“儿臣知道,父皇请放心。”江央公主再次垂目平静地说。
赫枢看着她本应顾盼生辉的眉眼,微笑了下:“江央,不愧是父皇的女儿。”
“父皇,儿臣很疑惑,您究竟想要我成为怎么样的女儿?”江央询问他。
“是刀俎下的鱼rou,还是您曾对扶婉一般的希冀。”
面对江央清透昳丽,不可方物带着茫然的面容,赫枢无言以对。
江央出来后,回到琉璃泉殿就叫来了陆危:“陆危,你去找一下宜章好不好,一定要找到他。”
陆危心想五殿下才走了,也没有说自己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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