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阳道：“我们这边就这样结审，是不能过督察院那一关的。”

    他说完，拿过杨lun手上的供词，“这么干净的供词，这么清白的账目，你也敢替户部认了，所以，这几十年的亏空，都亏空到哪里去了，都去了邓颐老家吗？我看他家都抄绝了，也才勉强补齐了北面的军费，其他的银子呢，是冲了进哪条江？”

    杨lun低头咳了一声，“白尚书的意思呢。”

    白玉阳冷道：“我今日想听听杨大人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先放人。”

    白玉阳忽然提高了声音，“我的意思，是换一个地方接着审问，别的都不用问，就山东这一项，咱们仔仔细细，理缝抠隙地给他问清楚了。”

    杨lun听完，赫然起身，“那尚书大人问吧，户部月结，底下的官员们还在等着去岁的欠银，杨lun实在脱不开身，今日这供词已审看过了，若尚书大人再有问讯，差人传杨lun便是。”

    “等一下。”

    齐怀阳也站起身，出声劝道：“杨大人不必如此，我等都是希望能审清楚这件事，毕竟是关乎社稷民生，白尚书拳拳之意，即便伤了杨大人的同门之谊，也不该让他在这里受不白之冤啊。”

    他这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提醒。

    然而杨lun只看了他一眼，转身即往外走。

    “杨大人。”

    背后忽然传来邓瑛的声音。

    杨lun回过头，却见他躬身揖礼，“邓瑛有几句话，想跟杨大人说。”

    说完又道：“白大人，可以容邓瑛单独与杨大人说吗？”

    白玉阳和齐淮阳相视一眼。

    “可以。你伺候杨大人走几步吧。”

    “是。”

    ——

    外面仍在下雨，杨lun背着手走在前面，邓瑛慢一步跟着他。

    两人都没有撑伞，双双沉默地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直到走近刑部衙门的正门，杨lun方站住脚步。

    “你要跟我说什么。”

    邓瑛立在雨中，单薄的青衫此时贴着他的皮肤。

    杨lun以前听说男子受腐刑之后容貌会有所改变，但邓瑛没有，只是气色越发的淡，从前的谦和之中，略渗着一丝自审身份后的顺服。

    “他们希望，由你来刑讯我。”

    “哼。”

    “你该听他们的。”

    杨lun转过身，“我问你，我对你用刑，你会说实话吗？”

    “不会。”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所以，司礼监的那些人，的确亏空了不少吧。”

    邓瑛在雨中抬起头，“是。”

    “你为什么要维护他们。”

    邓瑛忽然咳了几声，“非邓瑛所愿。”

    “这是什么屁话。”

    “大人，你要看明白一点，司礼监这十年来的确亏空了朝廷很多银子，但是这些款项，大部分是用到了皇室宗族之中。陛下暂时不会动何易贤，这个时候如果你与老师……”

    他忽然想起白焕对他说过的话，忙改口道：“你与白阁老要用琉璃厂和三大殿的亏空来与司礼监相争，轻则损天家颜面，重则你与白阁老的政治前途都会就此斩断。”

    杨lun静静地听完他的着一段话，忽然道：“这些话，你在宫里教过杨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