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lun以前喜欢混在这些人中间,可是自从看了邓瑛和张展春在刑部的遭遇以后,他便有些不太想听这种虽然有立场,但却没有人情味的揶揄。
大明历经两代之后,文臣之间的口舌之仗越打越厉害,也越打越失去了辩论的意思,有的时候甚至会变成党派之间的意气之争。这种观点杨lun从前不止一次在邓瑛那里听到过,他也问过邓瑛,这是不是他不愿意留在翰林院的原因。
邓瑛当时没有否认,杨lun还觉得他的想法过于出世,并非读书人该有的经国志向,但是此时听到这些年轻人的“狂言”,他也忍不住“啪”地一声掷了酒杯。
人声应泼酒声而落。
萧雯转身,见酒杯在地上碎成一大片,忙走过来,压低声音道:“你是怎么,今儿这场合是别人家的婚宴啊。”
杨lun揉了揉眉心,“有点醉了,手没稳住,我出去站一会儿。”
萧雯拽住他,“你等等,今儿司礼监的胡公公也在,母亲有一包东西要带给我们婉儿,你也知道,外头是不能私下给宫里传递的,等到真递进去,指不定到猴年马月了,将好那胡公公在,你与他说一声,岂不就有便宜了?”
杨lun看了一眼她搁在椅子上的包袱。
“我为什么要向他要那便宜?”
萧雯道:“自从咱们家的两个姐儿都进宫里去了,我眼瞅着母亲Jing神越发不好,就这么一个艾枕,都做了一个春天,后来做不下还歇了半个月,想着婉儿的脖子老犯疼,才扎挣起来又做。你若不愿意去,那你就给拿去处置了,我是万不敢带回去给母亲的。”
杨lun被她夹软枪软棍地这么一说,真的就站了起来。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拿起那包袱,就见两三个穿着喜服的家仆慌里慌张地从后堂跑出来,外面照应的家人忙迎上去,“怎么了。”
家仆是慌了神,没压住声音,说得在场很多人都听到了。
“赵家老爷,在后面呕血了,这会儿人已经晕过去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我们这前面……可怎么好。”
管事的家人一下子也慌了,忙叫宴上的乐鼓停下,转身去回报主人去了。
萧雯走到杨lun身旁拽了拽他的衣袖,“出什么事了,怎么停乐了。”
杨lun摇头,“不知道,好像是后堂的赵老爷子出事了。你先坐回去,我过去看看再来。”
他拔腿刚想走,身后一个给事中高声喊道:“张先生死在牢里了!”
在场的人先是一愣,之后一片哗然。
杨lun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栽倒。
萧雯忙扶住他,“夫君,您别吓我。”
杨lun脑中一片混乱,唯一清晰的只有邓瑛跪在白焕面前喊出来的那一句话:“司礼监会对老师布杀局的!”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拿我的命去试一试。”
“夫君……夫君!”
萧雯慌乱地唤他,杨lun回过神来一把甩开他走到胡襄面前,“你们做什么了。”
胡襄站起身,“杨大人在问什么?”
杨lun尽力克制住自己的声音,“张先生是怎么死的。”
胡襄冷道:“人在刑部大牢,大人怎么问起我来了。”
杨lun切齿道:“刑部没有用刑!”
“那就是他老了!”
胡襄的声音陡然提了上来,“老了!不中用了,就死了!”
这一句话瞬间激怒了在场年轻的官员,拥上来怒骂不止,有几个骂到厉害的地方,甚至与胡襄动起手来,胡襄是个阉人,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不一会儿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杨lun给是给他气懵了,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胡襄已经狼狈地钻到了桌子底下。
他忙上前拉开打得最狠的那几个人,“都停手!”
胡襄摁着鼻子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踉跄地指着杨lun道:“你们这样闹,这样不把皇上……皇上主子放在眼里,迟早……迟早……要出天大的事。”
杨lun喝道:“你给我住口,平日你们消停,我们也就唤你一声公公,但你始终是个奴,即便是打了你,也扯不到陛下那里去。还不快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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