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瞿溪川游荡在昨晚的梦里。
白得刺眼的病房里,疯女人在歇斯底里地吼叫:“不会不会,说过多少次了,我没学过画画,我不会画画!”
“啪”五彩斑斓的颜料沾在雪白的墙壁上,混杂在一起缓慢流下来,像极了碾碎的脑浆,恶臭、鲜明,缠进围观的嘈杂声,闪烁的急救车灯,滚动的担架床……
毁了,一切都毁了。
西装革履的男人眼底一片寂寂的冷漠,如玉的面容在白炽灯的照映下显得更加苍白,呼出的气息也是Yin寒的。让人想到,他现在或许是个死人。
疯女人还在吵:“车祸不是你弄的吗?是你弄的吧?你说啊,说啊!敢做不敢认吗?你想那个‘她’就回来,那就再撞一次,你不是很厉害吗?撞啊!我死了她就出来了。”
男人戾着眼,修长而病态的手卡住女人的喉颈,掐紧。渐渐的,女人的脸变得紫红,呼吸困难,尖尖的指甲挠着男人的手背,挠出一条条血丝。
男人像个索命的厉鬼,没有滋生出半点同情心,冷漠地看着她挣扎。
“救......救命。”
哼,不过如此。
男人嗤弄了一声,放开了她。
疯女人全身无力地摊在地上,捂着生痛的喉咙狠咳了两声后,又重新挑衅起来:“不敢吗?怕我彻底死了,咳咳咳……她就永远会不来了,是吧?”
男人不再理会她的挑衅,转身离开。
厚重的门关上了,隔绝了女人的疯魔:“她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回来了。你这个可怜虫,没人爱的可怜虫,哈哈哈哈……”
男人至始至终只用英语对院长说了一句话:“看起来我‘姐姐’Jing神分裂加重了,麻烦贵院悉心照料,我期待她痊愈。”
“好的,瞿先生,我们会根据您姐姐的实际情况,适当地加大药量。”
瞿溪川醒了,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他的眼角浮着细微的红血丝,那是睡眠不足和疲惫的印记。但瞿溪川却已然没了睡意,支起身子坐起来,无事可做,只是愣愣地盯着前面拉得死紧的黑色窗帘。
屋里没有一丝光,静得压抑。
黑猫察觉到主人的异常,那双闪着诡光的眼慢慢迫近,身子溜进他的怀中,轻轻地蹭了蹭。
瞿溪川顺着它的毛撸,机械性地重复着,属于活人的生气似乎还没回到他的身上。
黑猫不满意,身子钻得更深,想从主人身上汲取点温暖。
瞿溪川还是那样冷,一不小心使重了力,黑猫竟Yin阳怪气地叫起来,咪咪呜呜,咿咿呀呀,听进耳里,成了一曲幽冥的长恨调,仿佛他不是主人,却是仇人冤家似的。
他一惊,手才松开,黑猫就从床上跑开去扒窗帘,扒出了一丝亮。
热夏的天醒得早,凸月在天空中淡成一道白疤,太阳还未出来,就已在昭示它的主权。
瞿溪川知道猫想出去了。
他揉了揉眉间,下床,开了窗,猫却不出去,趴在窗框上,压着他一只手,蜷成一团不让他走。
瞿溪川明了它的好意,便停在了窗前,一人一猫等着天亮。
朝阳从远处升起,将天空洇染出漂亮的金色,瞿溪川的手包在猫毛和暖阳里,终于多了一些暖意。
突然,花园中窜出一个人影,一身红色的运动服红得喜人,像只仓鼠似的跑了两圈。
又是她。
瞿溪川眼神凝住,移开,手就想往后缩。
“喵~”
“嘘,别吵。”
黑猫尾巴扫了一团纸团在他手上,然后一跃,跳到了草地上。
俞月已经听到声音了,转头,猫摇起尾巴向她走来,抬头,瞿溪川在窗前看着她。
俞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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