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君对着他这些得寸进尺的小动作只觉得烦闷,这有什么意义呢?只会让两个人都觉得不舒服。
她无奈地睁开眼,抽出手,斥道:“谢行之,别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心底的人已经不、”
“长君。”
他突然出声打断霍长君的话,攥着霍长君的手力气一下就大了起来,弄得她都疼得“嘶”了一声。
谢行之立马慌乱地松开手,只见她手腕上烙印着一条青红的印记。
他立马翻箱倒柜就要寻来伤药,可霍长君却是看着他小题大做的模样叹了口气,然后抖了抖袖子盖住了印记,眼眸微暗,又叹道:“谢行之,我们之间就算没有他,也回不、”
她的父亲,她的三千战士,还有无数的英魂,即便她不愿意回想那一切,只要这些横亘在她和谢行之中间一天,他们就不可能恢复如初。
走到这一步,他们剩下的也只有彼此折磨了。
何必呢?
可谢行之却不等她把话说完。
闻言,他寻找伤药的身影一顿,出口的话比她还快,道:“长君,我们回家了。”
他背影里透着的悲伤一瞬间就要浸染整个空间。霍长君突然觉得和他无法交流,他们之间就算是再说上一百遍一千遍,谢行之也不会放手的。
就如同她也一定要伤得体无完肤才知道眼前人并非良人。
霍长君无力地叹了口气,望着窗外Yin暗的天空,她有一种被黑chao水包围的窒息感和无力扭转的暴躁感。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再持久些,不是她疯就是谢行之亡。
他们中间一定会有一个人先去见阎王的。
第71章 断子绝孙 红墙绿瓦,阳光浅淡温和。
……
红墙绿瓦, 阳光浅淡温和。
霍长君是在初冬的第一天回到皇宫的。
所有人都说她已经死了,当年的战报上也是如此描述的,唯有陛下这些年发疯一般就是不承认她的死讯, 甚至是一直禁止发丧。
可谁能想到她如今竟是真的活着回来了呢?
宫门口的太监宫女浩浩荡荡地跪了一地,各宫嫔妃,就连太后都亲自出门前来迎接了。
太后看着她空荡荡的袖子都一下子红了眼眶,“长君。”
还有李德让, 他一个年近半百, 在宫里浮沉了半生的人,先是妥帖地迎上来冲着谢行之行礼,“恭迎陛下回宫。”
可转头看见霍长君的那一瞬,竟是当众失态,怔在了原地, 连礼都忘记了行。
初冬的阳光还算温暖, 映在人身上也显得柔和沉静。
霍长君看着他们,将所有人的神色表现尽收眼底, 她扯了扯嘴角, 大多数人眼底都有几分不忍, 哪怕他们从前彼此算计敌视,可是见她落得这副田地,还是会生出两分恻隐之心。
她刚要屈膝,恭恭敬敬地冲着太后行礼,却被太后和谢行之同时拦住了。
谢行之道:“你身子不好, 这些就都免了吧。”
太后自然也是不在意的, 她伸出手想扶霍长君,却发现自己握住了只有一截空空的袖子。
眼角的泪瞬间滑落,略带苍老的皮肤更是拧出了褶子, 心疼地唤了声,“长君啊……”
霍长君扬了扬唇,云淡风轻道:“母后,我在这儿。”
我在这儿……至少,我还活着……
比起其他人她已是万幸,不敢奢求更多。
可她的豁达和明朗却只能让在场的人感到更加悲伤和羞愧。那种神祇被人拉下神坛的感觉在所有人心上都留下了一道重重的疤痕。
*
霍长君重回到了皇宫里,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熟悉得紧。
长春宫已经修葺好了,和过往相差无几,一样的恢弘壮阔,可也威严压抑,就连最熟悉的那几棵老樟树都焕发了新芽,一改葬身火海时的悲壮死气,展现出了勃勃生机。
就连从前的连雀连莺也被调了回来,她们看见自己的主子归来,眼眶shi润,看见她干瘪的袖子,更是止不住地哭出了声。
霍长君微微扬唇,安抚地笑道:“好久不见啊。”
连莺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娘娘……”眼泪瞬间绷不住,哭得稀里哗啦的。连雀在一旁也是泪流满面,只不过她到底沉稳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哭出声来。
霍长君安慰地给她们擦了擦泪,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说得再多也不过是些没用的废话。
她站在门口,微风拂过,气候微寒,额间的碎发胡乱飘舞。
抬眸间,脑海中浮现了无数的场景,过往的十数年里她都是住在这里,大半生的时光为此处所累。
那时的她会在夜晚悄悄地溜出来练剑,学着成熟大气,却总是忍不住张扬肆意又不讲道理,憋闷时,还会忍不住和连雀连莺诉说少年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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