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艳俗玩意儿,给姐姐提鞋都不配。”刘顺仪一如既往地溜须拍马。
“滚,你也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该发声的时候,躲得比谁都快,如嫔都比你有骨气。”
良妃一脚踢了过去,刘顺仪不敢躲了,硬生生受了这一脚,忍着泪道:“姐姐也知惠太妃的脾性,这宫里皇上排第一,她便是第二,那时候人正在气头上,我若掺和进来,无疑是火上浇油,倒不如快快认错,还能消减太妃的怒意。”
说起这位商户出身的太妃,起初也是没人瞧得上,可谁让人有本事,先帝最后十来年的光景,愣是独自霸占了去,椒房独宠,无人能出其右,先帝临终前甚至特意为惠太妃拟了份遗诏,护她后半生周全。
不说她们这些小妃子,就连万万人之上的天子,也不能轻易动太妃。
刘顺仪瞧着良妃脸色,小心翼翼转移火力:“太妃极护她那个侄女,费尽心思把人塞进后宫也没成,听说那沈家女落水后病得不轻,还冲撞了皇上,皇上大怒,要把人赶出宫呢。”
良妃哼了声:“那是她们活该,老的仗着先帝遗诏,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小的以为有老的就有恃无恐,小门小户,肤浅可笑。”
“姐姐说得对,您即便什么都不做,她们迟早也要被打回原形,重新变回落魄的野鸡。”
刘顺仪几句话重新将良妃哄得服服帖帖,心气儿倍顺。
几日未曾出门却依然耳听八方的惠太妃听闻班婕妤被皇帝后轻笑了一下,有点冷。
目下无尘的皇帝何止是不喜红,除了至高无上的皇权,坐拥的万里江山,这世上,怕就没他喜欢的东西。
“说来,他应当唤你一声表妹,没有我那些年的相护,何来他今日的风光。”
“那时他才多大,五六岁的稚童,半夜发起了高烧也无人管,还是我记着他生母的一份情,一早过去看他才发现的,一张小脸烧得通红,可怜见的,若是我不管,就没人管了。”
“若不是我时时在先帝那里提到他,给了他露脸的机会,他便是再有能力,再有治国之才又如何,先帝看不到他,想不到他,他又怎么可能出得了头。”
很多话,当面说不得,憋在心里久了,人也难受,沈旖这一病,仿佛打开了惠太妃的话匣子,关上了殿门,满腹的牢sao,倒豆子般不断倾诉出来。
沈旖乖乖静静坐在惠太妃身侧,听着姑母絮絮不止的唠叨,小手悄悄伸了过去,捻了一点桌上摆着的龙须酥,送到嘴边尝了尝,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又把盘子推到了惠太妃那边,像个孩子般乐于跟身边人分享美食。
惠太妃看看盘子,又看看侄女,再想到没良心的皇帝,涌上心头的不止是无力和挫败感,更有一丝淡淡的忧伤萦绕不散。
莫说如今懵懵懂懂的央央,便是正常了,也体会不到。
当年父亲带着年幼兄长,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她讨生活有多艰辛,父亲为了保住从深山悬崖采摘的珍贵药材,还被地痞流氓打伤了一条腿,哥哥更是几次虎口脱险,能活到现在实属命大。
“央央,你要记住,我们沈家走到今日,是披荆斩棘,趟着血汗,混着泪,容不得任何人破坏,而我们更不能拖了沈家后腿,我不能,你更不能。”
沈旖低垂了眉眼,状似乖觉地听着,面上星星点点的红疹子也是一种掩护,瞧上一眼就忍不住挪开,也就没人能发现她眼底真实的情绪了。
“姑母不能吗?”
轻轻的一句,从沈旖嘴里逸出来,更像是喃喃自语。
惠太妃没听清,再问时,沈旖抬起了头,冲她软糯糯一笑:“夫君在,就不怕。”
一时间,惠太妃哑然。
好半晌,才道:“央央啊,这样的糊涂话不可再说,你的夫君,只能是当今圣上。”
周肆生性挑剔,眼光极高,侄女这么个不知事的样子,再把她往皇帝跟前送,纯属自讨没趣,可把央央送出宫,换一个进来,又要花去不少工夫,更何况,央央命格是沈家姐妹里最贵的一个,央央都不行,还有谁能行。
兄长越老,耳根子越软,真要把那个姨娘生的庶女弄进宫,模样性子还不如央央,重体统的皇帝更不可能看上了。
进退两难,惠太妃陷入了沉思,分外头大。
却不知身旁的侄女不着痕迹地觑了她好几眼,小口吃着酥饼,眸中却蓄着一汪明湛湛的清泓。
惠太妃一转头:“你--”
沈旖突然被点名,受了一惊,一口酥饼还没完全吞下,卡在喉咙里,一时吐不出话,只剩呜呜。
惠太妃:......
心更累了。
惠太妃叹着气给侄女倒了杯茶水,沈旖几口饮下,微扬起的脖颈异常秀美,喝得快,却不见粗鲁之相,反而愈显率真烂漫。
若是央央不进宫,一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可入了宫,不多长几个心眼,很快就会被深宫里潜藏着的妖魔鬼怪啃得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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