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旖眼疾,口也快:“架子九百,加上上头的花木,一千五。”
周肆抬起的长腿就那么定在了半空中,转头看向沈旖的神色里带了那么一丝不可思议。
她怎么敢。
从未有人在帝王面前这样斤斤计较,寸里不让。
沈旖也是佩服自己的胆量,挺直了脊背,抬头直视面色十分不快的帝王,满脸诚恳道:“皇上听惯了好话,想必也听腻了,臣女嘴笨,更说不来那些让皇上高兴的话,皇上一看到臣女就气,又何必,任臣女自生自灭岂不更好,省得气坏了龙体,伤的还是皇上自己。”
一句句的,言辞恳切,不中听,但实在。
交颈缠绵了一段时日,周肆也约莫摸清了妇人的脾性,表面温温软软,即使瞪人愣是俏生生,毫无威力,只惹得人越发想要逗留,可实际上,此女主意大得很,身子给了他,心思如何,却是看不见摸不着,冷心冷肺得很。
面姣,身软,声娇,唯独心硬。
思及此,周肆又觉得与其在这大动肝火,还不如把妇人丢到床上,好好收拾一通,彻彻底底与她计较个长短。
一腔怒火转化成邪火的帝王,决意不再浪费这等良宵,抱起浑身软骨的小妇人就往床榻上去。
几个大步过后,沈旖就被男人压在了松软的锦被上,由不得她挣扎,也由不得她不愿。
世间的男人一个德性,便是尊贵无双的帝王也不例外,脑门热起来,就只顾得上那脐下几两rou。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
“皇上可有想过留宿的后果。”
男人亲吻她的唇,她偏头,吻在了泛着粉晕的面颊上。
这般毫无间隙的亲密接触,沈旖自然嗅到了男人身上的酒气,他此刻正在兴头上,行事愈发恣意,待到酒劲过去了,明日睁眼,发现宿在陌生的地方,还闹得人尽皆知,不晓得又会如何发作,宫里又该如何非议。
她无辜受累,可不想给他背这锅。
他这会儿,必须给她说清楚。
不清楚,那就喝过醒酒汤再说。
沈旖不动,任他亲着吻着,从脸颊吻到脖颈,待到唇上得了空,她提声高唤,命外头的人赶紧去煮醒酒汤。
然而,话还没落下,就被皇帝浑厚有力的声音喝止,转而换成了别的更让人面红心跳,浑身发软的声儿。
这时也唯有惠太妃敢走到门口,隐约听到里头传来的声响,一张老脸臊得没地方搁了。
荒唐,简直是荒唐。
一众人里,容姑姑最先缓过劲,把在场的宫人全都叫到跟前,三令五申地警告,若有一点风声透露了出去,所有人都要杖毙,休想存有侥幸心理。
待到浑浑噩噩的宫人们惊恐不已,又老老实实的保证,容姑姑这才打发了她们回屋,各自歇着,莫要在附近逗留。
随后,容姑姑陪着主子也回了屋,可此时的惠太妃身心备受煎熬,哪有睡意可言。
她实在想不通,皇帝对央央万般嫌弃,毫不留情遣出宫,转手婚配给下属,种种表现都是嫌疑不已,央央这回刚进宫,他当夜就发了通大火,分明是厌恶至极,怎么就,怎么就......
若说酒后无状,且不论宫里那么多妃子,更有无数的宫人随侍,随手抓一个泻了火就是,任谁还能道你一个不是,又何必,何必......
搁以前,惠太妃是万分个高兴。
然而如今,央央已为人妇,还是皇帝亲赐的婚,合该泾渭分明,多看一眼都不行,偏偏却又不管不顾搅合在了一起,更愁的是,偷情也不找个隐蔽无人的地儿,偏生在她这里,还大张旗鼓地寻来,闹出如此大的阵仗。
惠太妃从未有过的烦躁,容姑姑观她神色,小心翼翼道:“小姐这回入宫,会不会是,会不会是皇上的主意。”
她就觉得不会那么凑巧,能够出入宫门的买办太监皆是大总管亲自挑选,个个对皇帝死忠,又怎么可能被一个商家女轻易收买了。
须知,不经宣召,私自带人入宫,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惠太妃烦的也是这个,若是皇帝的主意,对外厌弃,避人耳目,私下却把人送到她这里,存心给她找麻烦,一旦出事,她也难逃责任。
“央央这孩子,怎就那么不省心。”
一桩桩的,尽是给她添麻烦。
容姑姑这会儿可不敢讲沈旖半句不是了,跟别的男人苟且,那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若跟的是天子,那就另当别论,权当风流韵事,在心里八卦一下了。
有意劝慰自己,容姑姑想了想,道:“兴许此番,是小主子的造化,也是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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