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颔首,“咱们上车说。早些把事情办好,咱家也好早些回宫讨赏。”
顾曦晕乎乎的,见他拿出一个与先前相似的瓷瓶,伸手去接。
“姑娘莫急,这不是吃的。您呐,坐着,咱家给您上药。”陈然对车夫交待几句,待马车驶得平稳了,才在顾曦的疑惑视线中解释道,“陛下圣明,只是不忍姑娘伤害自己,才故意说那是毒.药,其实只是御医院贡上的滋养药丸。”
顾曦一个激灵,小脸煞的白了。
短命皇帝吃的药丸,怕是要完?
陈然只当她是因为自己动了御~用的东西而心中惶恐,对她又慈祥了几分,“姑娘莫怕,陛下既然开了金口让您吃,便不会怪罪。这不,还让咱家姑娘送伤药。姑娘身边也没带个人,咱家冒犯了。”
清凉的药水抹在伤处,与痛感混杂,让顾曦的脑子清明许多。
那书上记的,只是原本该发生的事。像是每一个人的宿命。
现在,她改了自己的命运,旁人的命运会改也不一定。
皇帝心思深不可测,可在她看来,比沈羿要讲道理得多,这一日里,给她照顾颇多,为让她如愿,处处为她安排。
这样的恩德,让她不希望他早逝。
她有那本书册,一定可以想到改变的法子。
她心思安定下来,周身的气息也恢复了平和,“谢陛下成全,谢公公告知。”
陈然点点头,未再多言。
他已经过了四十岁了,陪着楚秦走过落魄的岁月,面对过欺骗和失望,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唯一的遗憾是天子未得圆满。本以为尘埃落定,也就这样了,却没想到突然间峰回路转。
当下看顾曦的目光越发慈爱。
和离的圣旨出了两份,一份交给顾曦,随身拿着,另一份早有宣旨内侍送到大将军府去了。既是皇帝圣旨赐和离,去官府销婚契的事也不过是皇帝的一道旨意,用不着两人亲自去办。
顾曦进府便瞧见了守在门口等她的琉璃,“怎么哭了?”
琉璃眼睛亮晶晶的,“婢子是高兴的。谁都配不上小姐!”
“那咱们快些收拾东西,马上就走。”顾曦一刻都等不及了,让陈然在府外等着,小跑着回了景和院。
趁着琉璃专门安排人收拾东西,她打开书册,看到新出来一串不短的血色字,“沈羿失魂落魄追至宫外长街,听得陛下命人给顾曦送去解药,又惊又喜,很快便被怨恨占了神思。他为大楚披荆斩棘,顾氏宁死也要弃他,皇帝不帮他。他宁愿顾氏就此死去,也好过他日改嫁旁人。怒急攻心下,牵动伤处,吐出一口血。眼前模糊,一心想见顾氏。”
顾曦大惊失色,书册落到地上,连翻几页,后面还是空白。
她忙将书册捡起,催促琉璃,“安排人点好,我们先走。不,我们马上走!”
这一刻,她比先前更感激楚秦的处处周全,只要她在沈羿到达之前,赶到陈然身边,就安全了。
然而,才跑出屋门,便看到了腥红着眼踏入院门的沈羿。
眼前的沈羿,满身戾气,雪白的锦衣上凝着一团初干的暗色,他的目光锁着顾曦,一步一步地朝顾曦迈步,踏在地上的脚步声,如响在耳边的催命钟。
顾曦害怕得发不出声音,用尽所有的力气,将琉璃推开。
琉璃本欲拼死护着顾曦,被这么一推,懵了,与她对视一瞬,转身便跑。
沈羿的目标是顾曦,旁人如何,不在他的关心之内。
他将顾曦逼入房门,逼到桌沿,逼到墙角,直到她退无可退,才发出嘶哑的声音,抬手捏住顾曦的脖子,“你是我夫人,死也是我的夫人。”
“不是。”顾曦瞧见沈羿眼中瞬间升起的狠色,忙改口安抚,“沈羿,我们好歹夫妻一场,能不能好好说话。”
许是吓到了极至,她反而冷静下来。
出口的声音在颤抖,神思却比以往都要清明。
在陈然过来之前,她得尽力拖延时间。
见沈羿听到她的话之后停下了收紧五指的动作,她扬起苦涩的笑容,“我们成亲三年,说过的话屈指可数。你还记得我们都说过些什么吗?”
她努力让自己回想过去的事,压下害怕,表现得尽量自然一些。当三年前掀开盖头时的初见重入脑海时,那种新嫁娘的娇羞感也跟着回来了,“当时你一句话也没说,只盯着我看。琉璃带着人退了出去。只剩我们两人时,你还是呆呆的。我就问你了。夫君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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