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明皓月光,宇槿就地坐了下来,靠在树干上,背后一片沁凉。
面前来了人,她也懒得抬眼去看。
来人问她:“你不回去了么?”
见宇槿没回答,他也就在旁边靠着树干坐下了,离宇槿不过几臂的距离。
他径自说:“不过这样也好,不必再跑去绘楼一趟了。”
绘楼便是宇槿她们现在辰溪院所住的那栋楼。
宇槿这时才偏过头来。
如今虽然树下晦暗,还是能辨出来人,他便是白天时和宇槿搭话的人。借着月光,这人的脸庞倒是显得有几分俊逸。
“啊,是你呀。”她面上是无悲无喜的,眼神也颇有些空洞,全然没有往日的神采。
男生径自在一旁说:“宇槿,游生,倒极,两度选拔,高居榜上,不入宫山。关家双女,一事于夏……”
宇槿变得有些警惕,猛地转过身,打断他:“你是谁?”话一出口就觉得她自己又在犯蠢了。又由于动作猛烈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不由闷哼一声。
白天遇见他的时候,他身边还有方涵。这么说的话,恐怕他们早已把她的资料都扒出来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她自己的档案资料具体是个什么样子。
就听见他轻笑了一下,刚要回答,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了一下,转而问她:“你需要冷膏么?”却也不等宇槿开口,直接抬起了她的胳膊,掏出冷膏细细在她臂上敷了。又察看了她的伤口,确定了裸露在外的均已抹上才算作罢。
他还说:“可能有点痛,你要忍着点儿。”
虽然宇槿的伤口不深,但抹上冷膏后,依旧痛感十足,痛到宇槿的眼泪都下来了。
过了一阵,身上的那股剧痛才算散去,宇槿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说:“你怎么这么自作主张?还有你哪儿来的冷膏?”语气里一时也说不清是感激还是抱怨。
冷膏虽然在辰溪院中很常见,但其实管理也较为严格,并不会轻易出现在私人手中。
男生见她这个样子,也浑不在意,只问她:“心情好多了吧?”
如他所说,宇槿现在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心里的那股子郁气早已经随着刚才的那股剧痛和眼泪消散了。她现在只觉得心里通畅,刚才那个状态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
宇槿又要抬手抹泪,就见男生递出纸巾。她也不客气,顺手接了过来。
“谢谢。”宇槿接着又说,“不过我不自虐。”
现在很明显,这个人想转换她的心情才是主要的,治愈伤口反而是次要的。
男生就在一旁笑。
宇槿现在有点讨厌他这种游刃有余的样子,因为她现在觉得自己受到了几分威胁。
男生说:“心情好了,天也能聊得更开了。”
白天的时候,看起来方涵应该是在侍奉他,否则不会叫他一声“公子”。而方姓不会侍奉外姓,所以眼前的这个人只会姓方而不是其他,而且这个人应该和本家的关系很近。
因此,宇槿问他:“你姓方吧?”
“嗯,我姓方,方瞳瑰。这么久了,我们现在总算可以好好聊聊了。”
听他这话,显然注意到宇槿已有多时。
宇槿自然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不过此时也不去纠结这个,只问他:“瞳字辈?玫瑰的瑰?”说完这个宇槿忍不住还顺口说了一句:“睡美人的玫瑰么?”
说完宇槿自己就愣了一下,她又看了看方瞳瑰。
不得不说,方瞳瑰的眼睛是极其漂亮的,这倒是应了他的名字。
方瞳瑰见她没了声音,又见她此时正看着自己,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打趣她:“怎么?忽然发现我不是玫瑰,而是睡美人了么?”
宇槿见他这样,索性也破罐子破摔,说了一句烂透了的开场白:“我忽然觉得你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方瞳瑰倒不觉得她这话有什么,就着她的话道:“你说,这会不会是同类之间的感应?”
听到“同类”这个词,宇槿一时有些懵。
他和她一样离群索居、他人代养么?显然不是。他是游生么?宇槿在辰溪院这么些年,可没听过辰溪院里有这么一位方姓的人物,毕竟他家已经带上了字辈的人,可不会再到辰溪院来,自然也就没有“游生”的说法了。
宇槿便只想到了方瞳瑰刚才说的“倒极”。真是这样的话,那信息量可就大了——方家这么一个自诩近神的家族,竟然能容忍一个身上带着魔气的人冠上字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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