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没教过朕,你只跟朕说你如何如何不易,今日又受谁的欺负,总说若不是为了朕早已撑不下去。自朕懂事起,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些话,如今朕算是明白了,那不过是让朕去恨,去争,去为受尽苦头的母亲争出一片天。”
太后在景徽帝的逼视下,眼神不由有些闪躲,“若没有哀家那般,又怎能激得你去争,事实证明,哀家的良苦用心没有白费。”
景徽帝心里闪过一丝厌烦,“是没有白费,朕却从此背上窃国之名,午夜梦回,朕总能梦见先帝临终前的眼神。”
“只要能成为天下之主,是何出身还不是你说了算!历史上谋朝篡位的还少吗?”太后恨铁不成钢,怀疑自己当年是不是哪一步教错了,怎就教出这么个心慈手软的性子。
景徽帝讥笑,“母后可是觉得只要能大权在握,就算让叔侄有悖lun常也无妨?就算被越国当狗戏耍也无妨?”
太后哑然,似乎不愿面对这事,“哀家如今同你说的是给沈家定罪的事,如今庆国一统,你是这天下唯一的霸主,难不成还想留着沈家这个威胁存在不成?你莫要忘了先前是因何而寝食难安!”
“所以,母后若不想受尽天下人唾弃便安生在永寿宫礼佛吧。”
太后骇然瞠目,“你留着沈家是为了制住哀家?”
景徽帝还真没这么想,不过如此能制住倒也好,“母后,后宫不得干政,您回去安生礼佛吧。来人,送太后回宫!“
“你这是养虎为患!留着沈家迟早会酿成大祸!”太后声音尖厉,恨不得能骂醒他。
景徽帝不愿跟她多说,拂袖就要回内殿,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回身道,“想必母后也听说了楚氏祖宗在攸宁身上显灵的事。”
太后正怒气高涨,听了这话,心底打了个寒颤。
她明白,皇帝这是不想让她宣攸宁那丫头进宫。
“不过是仗着皇帝你的纵容瞎说罢了,皇帝读了这么多年书,应当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景徽帝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母后好自为之。”
他如今不光恶心体内另一半的父族血脉,连母族都恶心了。
太后回到永寿宫没多久,刘正就亲自带内侍总管来将永寿宫的人换了个遍,若不是她发怒,恐怕连跟了她多年的嬷嬷都要被换掉。
等她想再联系宫外的人的时候已经没人可用,而以前在宫外的人也早就被一网打尽,这是怕她对沈家出手?
宁远侯府,沈思妤见丫鬟进来,赶紧问,“如何?将军府可来人了?”
丫鬟摇头,“夫人,奴婢问过了,今日一整日并没有将军府的人来过。”
“可有口信传过来?”
丫鬟再次摇头。
沈思妤眼神黯然下来,缓缓坐回椅子上,怏怏不快。
镇国将军府真的不把她当沈家人了,二哥和三弟死而复生,本应该是团圆欢庆的日子,那边却连个口信都没有传过来。
就连与她一母同胞的二哥都没有想起她,尽管未出阁时她骄纵了些,但是也正因为两人是双胎兄妹,二哥比其他人更包容她,处处让她,不过她欺负那个庶妹的时候二哥也护得紧。
说来,她和将军府的关系僵到如此地步可不就是因为那个庶妹吗?
将军府没有嫡庶之分也只是表面,老四就因为这样不认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真可笑,这世上哪有真正没有嫡庶之分的人家,好比宁远侯府,光是她那风流夫君就有一大堆庶子庶女。
“夫人,许是今日庆功宴,又逢二爷和三爷归来,正是和妻儿团聚的时候,将军府才不忙办家宴。”身边的嬷嬷委婉地劝道。
“罢了,人家一家团聚,我算什么。”沈思妤嗤笑。
嬷嬷暗暗叹了声,大姑娘就是太过拧巴才将娘家的关系搞成这样僵,若是软和些哪能是这种局面。
“不如夫人明日备礼回去瞧瞧,夫人也许久未见二爷和三爷了吧?”
“去什么去,不请自去讨人嫌。”沈思妤不愿送上门叫人笑话。
嬷嬷默默闭上嘴,就这性子,去了的确是讨人嫌,没得扫兴。
这样也好,倘若宁远侯敢对夫人如何,将军府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就怕这一登门又将娘家人给得罪了,彻底不再管夫人的死活。
*
沈无咎回到将军府,府里正在筹备家宴。
仆人忙碌的身影,几位嫂嫂迭声的交代,两个侄女正在听归哥儿眉飞色舞地说边关战场上的事,西边的练武场传来阵阵喧闹声,那是兄长们在比武切磋,他置身其中仿佛回到当年父兄归家时的场景,那么热闹,那么欢乐。
“四爷回来了!”
有仆人看到沈无咎,赶紧口口通报,一时整个将军府都知道了。
练武场,沈无非这次没躲过沈无恙的捕捉,被捉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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