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rou。”
棉花rou,是猪头两侧骨头扒开后撕下来的rou,也就是猪脸rou。咬下去就跟咬着棉花一样绵软鲜香,所以叫棉花rou。
方拭非的声音像是空幽之处传来,将她自己的回忆带了出来:“从前,有一对夫妻……”
方拭非还小的时候,冬至,杜陵给她整了一盘棉花rou。
方拭非很不喜欢那盘rou,因为已经放久发臭了,她觉得是杜陵故意打发她的。加上那rourou质绵软得跟肥rou一样,她不高兴。
杜陵坐在火旁,大笑着给她说了个笑话。
他说:
“从前,有一对夫妻,听说猪身上有一块棉花rou很好吃。有一年冬天,两人就用家里的全部粮食,去跟隔壁的大户,换了半碗rou吃。你一块,我一块,吃到最后的时候,多剩下一块。于是两人争抢起来。丈夫夹着rou逃到河边,失足掉了下去。然后妻子跟着淹死了。看,就为了你手上这样一块rou。”
方拭非翻着白眼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你小心把自己胡子给烧了。”
她当时年纪小,心里烦躁,在火边桶着一根木棍,喋喋不休道:“你这故事没头没尾。他们的子女呢?家中的亲族长辈呢?你要说就好好说,非这样Yin阳怪气胡扯做什么?该哭就哭,该笑才笑。你这算什么?总之我就觉得这rou忒难吃了!”
杜陵一声不吭地将手里的干柴折成小段,一条条丢进火里。
方拭非看着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杜陵忽而悲怆,伸出手小心地抚过她脸侧。
那手已经失了温度,手心干净粗糙。
他有太多想做的事……想改的事……可是他已经老了。
杜陵说:“那我去给你做。”
方拭非别过脸:“我去。”
·
方拭非看杜陵在床上坐好,给他拧了条毛巾擦脸,关上门出去。
家里肯定是没有棉花rou的,但还有鸡rou。
林行远见她出来就问:“杜先生怎么样了?”
方拭非过去切rou,说道:“我给他做点吃的。”
林行远看她拿出刀,在两侧磨了磨,就开始剔骨,问道:“你要做什么?先生这人参汤呢?”
方拭非:“你可以送进去。”
林行远倒了一碗,送到杜陵面前。杜陵朝他点了点头。
看起来Jing神还是不错的,神智也很清明。
他三步一回头地出来,重新站到灶台边上。
方拭非看他傻愣着,便说:“我来给你讲个笑话。”
林行远心说他哪有那心情?
“从前有一对夫妻……”方拭非一开口,自己先乐了,继续笑笑说完了整个故事:“后来两个人一起落水死了。”
林行远担忧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这有什么好笑的?你……没事吧?”
方拭非放下手里的铲子,问他说:“不好笑吗?”
林行远迟疑了片刻,摇头。
方拭非说:“有时候你不知道,别人说的笑话,究竟是他亲眼见过的,还是纯粹说笑。你不觉得好笑,我也不觉得好笑。”
林行远:“那你为什么要笑?”
“那该用什么表情呢?哭吗?”方拭非说,“多的是人等着你哭出来看你笑话。哭是没有用的。”
林行远说:“谁有那么多的闲心?不想哭,那就不要哭也不要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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