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齐沐在知道所有人因她而死后,受不了打击,从此便疯了。这十五年,痴痴疯疯,一朝清醒。
她醒了,却也觉得没有活着的必要。她早该死了,不是吗?
齐沐不能再苟活着。心已经死了,早在十五年前。
“顾行霈,你敢对为师无礼!放开!”她甚少对人发脾气,可不代表是好脾气。若是有人阻她去路,她就变成当年的顾泽大人,雷厉风行,杀伐果断。
十五年来两人都和和气气,那是因为维持着师徒关系。
“不!”
剑拔弩张之际,上面已经扔下了一根绳索来。顾泽把绳子牢牢地绑在她的身上,又缠在自己身上,把两人牢牢地绑在一起。“我知道你一个人上去会放掉绳索,所以我们一起上去。”他认真道。
齐沐冷哼一声,按住他缠绳索的手,
“你以为你救得了我一次,能救得了我千万次吗?顾泽,你会不会太天真了?我齐沐想做的事情,谁能阻挡不了你,哪怕就是顾泽,也不行。”
她的话语在这寒风中掷地有声,其赴死的心是这般强烈,顾泽觉得,他人不在深渊,心却已在深渊。
19千山暮雪,争不恣狂荡(9)
上面李安通等人的声音传来,要把他们拉回来。
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吵吵闹闹的,绳子一直没动。
顾泽紧紧抿着嘴唇,整个人森冷地慑人,那眉眼却一如少年。
他哭了也哭过了,求也求过了。能做的都做了。齐沐这个人说风就是雨,遇强更强,软硬不吃。当年他就已经硬来一次,之后他花了十五年来软化她的心。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她要他怎样做?他又能什么呢!
不,他恨就恨在,齐沐从不需要他做些什么。因为从头到尾,他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话语凉薄,“你若就这样死了,我一回去就杀了他们。我十五年没滥杀无辜了,现在,我可以为了你,破戒。”
“阿霈……”她有些无奈,“这十五年,你做得很好。我都知道,何必为了我,又一举推翻呢。”
他胸口积聚着怒气,厉声道,“我做这些事,你以为是善行吗?我顾泽,是什么人?积什么德?行什么善?天下苍生与我何关!我做这一切……”顾泽顿了顿,又饱含深情道,
“是希望有一天,你能醒来,不至于恨我……”
他额头抵住她的,也许身处死亡边缘,他一股柔情不断溢出,爱恋地蹭了蹭她,眼波醉人,
“师傅,你还感觉不出吗?我拼尽全力,就是希望你能看我一眼。那些年,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你就没有一点点动心吗?哪怕一点点。”
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好一个深水湖,对齐沐的爱快把他淹没了,起初不过是膝头,而后是胸口,胀得他疼痛,如今已到了鼻口,已让他无法呼吸。
“你别立马回答我……”他用鼻尖又碰了碰她的,“你沐浴的时候我都在身边看你,你知道吗?”
“顾泽。”语气仍平静,但已经有些严厉。
“你是我的妻子。”他也足够冷静地说出,目光却变得有点激荡,“什么师徒,不过掩人耳目。我早已经娶了那个疯了的李荁清,不信你去看,还有我们的婚词。顾泽就是那么坏的,你不知道吗?”
这些事情本不打算说,说了反倒让齐沐对他心生厌恶,说他趁人之危,可,事实就是事实。
“李荁清是我的妻子。齐沐是我的师傅。”顾泽缓缓道,“你要否认吗?齐沐可以死,李荁清必须活着,否则我就去杀光那些人。”
此时,齐沐展颜冷笑,“你以为这样能威胁到我?”
顾泽深深地望着她,也笑道,“威胁?师傅……我怎么敢?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这样活着,我舍不得你这样。你以前教我,心所不随,正向中道。人不要过分放纵自己的欲望,也不应该极端地苦行。可为什么十五年过去了,你还是要把一切往自己身上背。”
他吻吻她的额角,“接下来为自己而活,如果找不到活着的意义,那就为了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你以李荁清的身份再活一次,和我一起,我们可以生一群孩子,你给我取名为霈,不正有此意吗?难道一定要从政著书才能造福百姓?”
“阿霈,你……”她取名霈字不是那个意思啊。
他打断她,“师傅,啊不,阿清,顾泽已经死了,和齐沐一起死在十五年前,现在他叫顾行霈,是你取的。好不好,我们生四个,叫阿清,阿霈,小霈,小清,小清1号,小霈2号……你来取,我只能想到这些。”
他一边说,齐沐苦笑着流下眼泪,往日的点滴浮现在她脑海里。可是,她还能重新开始吗?
绳子迟迟未动的原因是,上面打起来了。
看到顾泽落崖,各方都蠢蠢欲动。李安通抛下了绳子,但同时不得不缓出手来对抗来势汹汹的雪漪,东方豆豆等人则率人围堵驼背钟等人,婴芽则赶羊似的对付那些东卫的人,或雪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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