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轻轻拿过放在桌上的白玉簪子,小声道“你还送了我簪子。”
“还说喜欢我。”
棠音被他这样一说,顿时连一双耳珠也红透了,慌忙道:“可,可那时候我以为你是……”
话还未说完,李容徽却已经先开了口,语声低哑,说不出的哀颓难过:“原来你都是骗我的。”
说完,他抬起一双浅色的眼睛,定定望住棠音,轻声道:“我还以为是真的。”
“毕竟,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看着眼前这一张含烟笼雾的美人面,棠音心里的负疚感油然而生。
不知为何,她倏然间觉得自己就像是话本子里游历花丛的纨绔子弟,沾了人家的清白身子,却又不对人负责,可恶至极。
她没来由地一阵心虚,竟不由自主道:“我,我也没都骗你。”
“白玉簪,是送给你的。”
“往后有机会,我也会常带你去盛京城里走走。”
李容徽见小姑娘不再落泪了,眉眼微舒,但旋即,Yin暗的情绪却又翻上了眼底。
——那就是说,方才说喜欢他,果然是骗他的。
隔了长久的一世,她心里放的,还是李行衍。
李行衍有什么好,让她如此念念不忘。
要是自己毁了他那张清隽的皮相,将他拉下太子之位,让他在人前丑态毕露,棠音还会这般惦记他吗?
会吗?
正垂眼冷冷想着,一线天光自右侧斜斜打进车来,照亮了他的眉眼。
李容徽下意识地侧目看去,却见是棠音轻轻将车帘挑起一角,往外看了一阵,旋即轻声道:“我看见天香楼了。里面的玫瑰酥尤其好吃。”
她顿了一顿,嗓音又轻又软,带着一点羞赧:“我请你吃茶点,你,你能将方才的事都忘了吗?”
李容徽将视线轻落在她身上,见小姑娘不自觉地绞着帕子,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心下柔软,便也轻轻点了点头:“我尽量。”
其他的都可以忘,唯独棠音方才牵着他的手说喜欢他这一点,得牢牢记着。
最好,回去以后再拿一张花笺写下来,也藏在檀木盒子里,常常回味才好。
棠音以为他是答应了,眸光轻亮,小声道:“那我可要掀帘子了。”
李容徽轻颔首,将桌上的白玉簪子收入了袖袋里,又拿过幕离重新戴上。
棠音这才轻掀起锦缎帘子,对驾车的荣满吩咐道:“在天香楼前停下。”
荣满应了一声,调转过马头,很快便将车辇停在天香楼旁侧。
棠音踏着脚凳下来,刚站稳了身子,便见李容徽也挑帘下来,正立在她身旁不远处。
之前不知道是他的时候,棠音倒也是不觉得什么,如今知道了,怎么看,都怎么觉得他的身量实在是太高了些,有些惹眼。
万一荣满和檀香看出来了——
她不敢想下去,忙自袖袋里取了些银子给檀香,轻声道:“这些银子给你们,你们将车停在一旁的驿站那,自己去买点喜欢的小玩意吧。大抵大半个时辰左右光景来接我们便好,也不必跟着了。”
两人虽有些迟疑,但看棠音样子坚决,加之又是去天香楼这样的地方,便也答应了,接过银子,调转马头碌碌而去。
棠音这才松了一口,带着李容徽往天香楼的门口走。
还没进门,便迎面撞见自里头走出来一列纨绔公子哥。
皆是油头粉面,身上一股子不知昨夜从哪个花楼里沾染来的,浓烈而刺鼻的脂粉香气。
棠音的嗅觉较旁人敏锐一些,当即便轻蹙了眉,不由自主地让远了一些。
可她的身子刚往旁一让,其中一名公子哥的视线却无意间转了过来,一双因酒色过度而有些浑浊的眼睛,霎时便亮了起来。
立时自腰间掏出一柄折扇,当先一横,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二位姑娘这是要去哪?”
他见棠音皱眉不答,一张獐子似瘦而jian猾的脸上旋即堆起笑来,自说自话道:“可是要去天香楼里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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